事实证明,此次攻袭瓦桥关确实是个幌子，他们甚至早已经找到了最佳的谈判地点，就在涿州和幽州交接口。

真正目标，就是奔着白珠来的。

幽州乃是萧绰母亲辽国大长公主耶律吕不谷的封地,且其父萧思温亦是幽州留守,所以一入幽州，萧绰就等同于回了家。

她将白珠关押在了自家府邸的后院中,兴致勃勃地前去找大长公主和萧思温邀功。

这厢白珠一入萧府后院,韩德让便紧随其后，她见到人也不觉得意外,先前路上那匆匆一面，足够断定这是个难缠的角儿了。

韩德让是谁？后期辽国的摄政王,抛开他跟萧绰的那些私情不说,确实担得上一声‘智勇双全’。

他负手而立，站在白珠面前，言辞间恳切谦逊,但却不失锋芒。

“王妃也许不知道，我和晋王殿下自打后周夺攻三州起,就算是打过不少交道的老熟人了。早前密报上说,晋王妃堪称绝色,所以才能一举得了宋国晋王殿下的芳心,当时我听了这话,十分不以为然,要说女子皮囊,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幻象，晋王殿下绝非池中物，怎会流连表象,如此世俗。等真见到了王妃，目睹了那场好戏后，我才更加确信，王妃靠的不是美貌，而是…”他指了指脑袋，“这个。”

他开口有褒有贬，一番侃侃而谈，白珠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韩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呢？”

韩德让也不故作高深，干脆单刀直入的挑明了，“王妃身边的那个小侍女，是受到了王妃的授意才逃掉的吧，虽然我至今不大明白是不是真的有蛇，但我敢断言，此事跟王妃脱不了干系。”

白珠目光闪烁了两下，温吞一笑，“何出此言？”

韩德让言之凿凿道：“因为王妃太过冷静了，从那侍女逃跑后，王妃不过是不温不火问了几句，便再无下文，这不符合常理。”

“哦？就凭这个？”白珠百般无聊地拨弄了两下琵琶袖，“韩大人为什么不会

觉得，是我心如死灰了，所以盼着能跑一个是一个。”

韩德让笑着摇头，举目望向窗外稀薄的云天，“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王妃或许是才认识我，可我已经对王妃了如指掌了，南唐司徒周宗幼女，幼时随母养在扬州，原有一门舅舅做主的婚事，只是后来入了金陵皇宫后，在国主李煜的插手下搅黄了，去年十一月底，宋国晋王赵光义入南唐，次年便定下了亲事，三月启程赴东京，五月成亲，有两位随嫁侍女，唤为‘杏月’‘绿盈’…”说到这儿，他朝人含蓄一笑，“那个跑掉的叫杏月吧，平素性情温顺，若不是王妃授意，只怕她也没那个胆子逃跑，还有那绿盈，如今已经携了密信，前往金陵了吧。”

到了这时，白珠才抬眼望向他，眼前人一派和煦，甚至通身都是清风明月的气派，但说出来的话，总叫人觉得脊背发寒。

会被辽国的探子盯上，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宋国在各处也有自己的耳目，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成为众矢之的，那是理所应当的，可老底都被人抖搂出来了，其根基之深，绝非一日之功。

韩德让见她神色有异，还不忘宽慰人道：“王妃不必觉得心惊胆战，我能开诚布公，就说明并没存什么恶意。”

这话白珠是绝对不相信的，他们立场不同，注定要站在敌对的位置，怎么可能没有恶意，总不见得是跟她在这里闲聊吧。

“这一切，萧绰知道吗？”

相比于韩德让，往后叱咤风云的萧太后更让白珠耿耿于怀，好在韩德让摇了摇头，“燕燕到底年纪小，有些事情上还不够沉稳练达，难免莽撞，且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行事雷厉风行惯了，所以有许多事儿，我都得替她把关掌眼，况且…”他顿了顿，“金陵的事情，是陛下和太尉耶律化哥的手笔，燕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