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软绵绵攀缠上了她的手腕,没入袖中,白珠整了整衣裳,天黑后同严咏朝内城去了。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他们慢慢靠近内城门,不远处几个奚人打扮的兵卒还在一起说笑玩乐,划拳喝酒,嘴里喊着‘你老母’‘你姑嫂’云云,严咏低声道:“他们果然不是奚人!”
白珠示意他噤声,放出珊瑚蛇,蛇飞快贴地游走着,那?人前一瞬还在叫嚣嬉骂,转眼间就都软绵绵倒了下去。
严咏瞪大了眼,看着蛇慢悠悠又回来了,还冲他吐着红信子,吓得往后直蹦,“它它它…它不咬人吧!”
白珠漠然道:“闭嘴,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它咬你。”
严咏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睁睁看着珊瑚蛇蹿进了白珠的袖子里,这下他连她身都不敢靠近了。
白珠嗤笑他,“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居然怕蛇。”
严咏这个时候也不敢还嘴了,他小时候被蛇咬过一口,险?丧了命,从此以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已经是有了严重的阴影。
解决了看门的,他们很快就进了内城,这内城也无别的什么不同,只是那?房舍都被假奚人给占了,偶尔从里头传来几声女子的惨叫和哭声,还有男人的怒骂和鞭打。
外形再怎么伪装,那口音是不会变的,这石城里的哪里是什么奚人,不过全都是一?披着狼皮的禽兽。
严咏隐忍着怒火,骂道:“等救出来殿下,我就把他们全都给活刮了!”
正说着,一队在街道上巡逻的人马打着火把朝这边走了过来,白珠迅速将他拉到暗处,待人走后道:“跟在他们
后面走,注意他们在哪里巡视的次数最多,王爷多半就是关在那附近了。”
果不其然,最后他们在以北的一处院落外,发现了有重兵把守。
严咏身手敏捷,一跃过了高墙,打开东面一个不起眼的角门将白珠带了进来。这院落先前应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别院,假山水渠、修竹花圃样样都有,他们才一进来,就看到一个假奚人满身酒气,晃晃悠悠地过来,到墙根底下解了裤带,正要一泄千里时,就感觉到了脖颈上贴了一段凉意。
他登时吓得憋了回去,只听到身后有个声音道:“别喊别叫,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我问你,兰陵王被关在哪里?”
“在在在…”他颤着声,“在…在西面罩房里关着。”
“我再问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下他沉默住了,可脖颈上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我们是使持节刘大将军手下的!是他叫我们扮成奚人到这里,兰陵王也是他授意掳来的!大侠别杀我,别杀我!”
话问清楚了,严咏手上的刀也送人上了西天,还带着温热的血液喷射在他脸上,严咏在一片猩红中颤颤巍巍放下了剑。
白珠走了过来,“头一回杀人吧,开了这个荤腥,往后可就回不了头了,怕不怕?”
严咏牙关打着哆嗦,却强撑着道:“不怕。杀了这样的人,我感觉高兴。”
不怕就好,白珠微微一笑,掩着身形往西去了。
严咏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用毒物杀人,简直是方便极了,往往人还没察觉到它的存在,就会被一击致命,等到还未出声,毒性极快地蔓延到全身,就此一命呜呼。
白珠踢开挡在门外的尸首,招了招手,蛇就又回到了她的袖中。
那面具男人看着不怎么样,送的东西却实在好用。
她推开门,终于见到了被关在笼中的兰陵王,不过分别一日的功夫,他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半卧在笼中。
兰陵王听到门前响动,略睁开眼皮子,见到是白珠,顿时目光如电,艰难爬起来道:“怎么…怎么是你,小怜,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看到他身上的伤,白珠不大落忍,吸了吸鼻子,用从尸身上扒拉下来的钥匙,将笼子打开,和严咏堪堪扶住人,道:“说来话长,义父快同我们出去。”
外头是满院的尸首,兰陵王撑着身子道:“他们根本不是奚人,这营州有内贼。”
白珠说是刘雍。
兰陵王轻咳两声,“早该想到是他,他早年间是骆超的旧部,骆超谋反伏诛后,其妻陆令萱入掖廷为奴,他则在营州做个小吏,后来陆氏和骆提婆得势后,他随即鸡犬升天,成了营州这一带的使持节,统领兵权。只不过此人行事向来谨慎小心,轻易落不得把柄,所以新帝即位后,他也毫发无损,不算是同党。原以为他看到陆氏母子的下场,会安分守己?,没想到啊…恐怕那段兆屠杀和龙城的事情,也同他脱不了干系,蛇鼠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