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站起来,接过那只盒子,细嗅了嗅上头的
粉末,只觉得有一股甜腻的异香直冲脑门,让人忍不住还想再嗅。
“这是什么香?难道是会小产见红的麝香?可闻着也不太像啊。”
白珠道:“不是麝香,是阿芙蓉,也难为皇后了,这东西不常见,此等珍稀的佳花名木,要炼成这样浓细的粉末,可是不容易。”
阿芙蓉,也就是罂粟,此时鸦片还没有传进来,阿芙蓉只是作为观赏和药用,且明朝种植极少,大多都是从暹罗爪哇等地传来的,并且天顺、成化年间,此物因数量稀少,价格昂贵,所以若非名门贵族,鲜少有人知道,即便知道,真的见过尝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是在王和妃每天送往长乐宫的安胎药中发现的,只不过瓷云本就没有身孕,自然用不着喝这个东西,所以每日转送到我手上,可巧我在暹罗已经闻过这东西的味道了,得知了不对,便派人立即暗查,最后发现是王和妃宫中的一个宫女,同羽林卫指挥使吴瑛私下有了来往,这东西便是他从宫外传进来的。此物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它会让人上瘾,再通过积月累的一点点侵蚀母体,让孩子在腹中就长成畸形,一个生下来先天畸形的皇子可比在腹中就小产更狠毒,偏它因为罕见,就算是太医也未必查得出来,真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皇后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怀孕的人是我,而这宫里唯一亲自见过闻过阿芙蓉的人,也是我。”
这就叫班门弄斧了,其实白珠还算是谦虚了,她知道后来的鸦片盛行,知道各类毒品的危害,所以在暹罗和爪哇时,还特地去看了成片成片的罂粟丛,不仅婉拒了把罗兰米孙剌想要贡上阿芙蓉的请求,还嘱咐往后此物不得作为贡品送到□□。
皇后也真是倒霉,她这个法子但凡用在别的嫔妃身上,那真可谓是绝妙精伦,可惜了,碰上的是白珠。
朱见深看着那盒阿芙蓉,沉默良久方道:“我已经对她仁慈过一次了,但凡她愿意安分守己些,往后
大权还是要交给她,我也不会驳了她皇后的面子,只可惜了,是她自己不愿意要这个脸面。”
轻轻盖住盒上的锁扣,朱见深将阿芙蓉收了去,不过三日,皇后吴氏失德,联合其兄残害皇嗣的旨意传了下去,在同内阁和钱太后商议过后,将其废为了庶人。
这个皇后满打满算,做了才一个多月,而上一世吴嫦也是仅做了一月的皇后,同样因杖责了原身,被废了后位。
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枷锁,挣脱不了吧。
五月初,长乐宫的李婕妤早产,诞下皇长子,次月册为昭仪,赐号‘惠’。
七月,内阁以‘国不可为后’为由,上折求册和妃王氏为皇后,帝允。
同月,六部联合上奏,请备二次远航一事。
“这才过了多久!你瞧瞧这些人的嘴脸,是巴不得再带回来几十船金银财宝来!”
朱见深气得在白珠面前直摔折子,白珠逗着襁褓里的婴儿笑道:“陛下可别这么说,这些大人都是朝之重臣,个个为国鞠躬尽瘁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务之急,富国才是重任。”
话是这么说,可瞧瞧才做完月子不到三个月的白珠,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人再去如此辛苦周折。
“要不换个人去吧,我瞧漏月就很好,上回他也跟你出去了一趟,你就留在京城,上回不是说要整顿税赋一事么,咱们先做那个,好不好?”
他有商有量的,却遭来了白珠一个冷眼,“怪道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才过了多久,陛下往前说的豪言壮语就全不作数了?”
朱见深急了,挨着她坐下,“我哪里骗人了,只是我不想看你那么辛苦,你瞧瞧咱们的孩子,他还这样小这样软,你忍心真的抛下我们父子二人吗?”
白珠将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宽袍披发走到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的末端,指着银壁前挂着的那副地图道:“上回因我有了身孕,所以船队只走到古里就停了下来,其实往深处另有一番天地,你看,从古里开船往西北方向顺风二十五日,则到忽鲁谟厮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