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芝的脑袋上好像开始发芽了。

他每次重生临死前，头上都会长出一株小芝草。

那是他的本体。

这株芝草会慢慢发芽，长大，茂盛，最后再到……枯萎。

芝草枯萎之时，便是夏念芝命陨身死之日。

快的话，不过几个月而已。

也就是说，夏念芝这一世的寿命，便也只剩下几个月了。

这一世依旧很短。

他也是个傻子。

可他却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情感。

还有了牵挂。

夏念芝凑近冉成渊，他的唇轻轻碰上了冉成渊的眉心，伸出手臂，紧紧贴住冉成渊睡了过去。

＊

冉成渊第二日醒来时，讶然发现这小草又粘在了他身上。

夏念芝睡得很香，唇瓣微张，拽着他的手臂不放，脑袋还一直要往他怀里蹭。

这傻草怎么欺负都不会跑。

伤心了也只会自己躲起来，很快又会巴巴地跟在他后头。

像极了一条忠心的狗。

冉成渊儿时也养过一只小狗，他很喜欢抱住它睡觉。

冉成渊踢过它，也打过它，但它每次都不声不响地默默承受。

实在受不住了才会哀哀地叫唤两声。

那小狗和夏念芝一样，不会记仇。

它也曾经偷偷跑出去过，但最后却还是摇摇尾巴回来了。

因为小狗舍不得冉成渊。

后来，那只狗死了。

是冉成渊亲手杀的。

死之前还紧抱住他的腿，叫声很凄厉。

自那之后，冉成渊便再没养过狗了。

心也愈发坚硬如铁，很少再会对什么其他东西动容。

唯有祈笙，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存在。

昨夜，冉成渊在梦中又梦到祈笙了，祈笙那般温柔地搂住他，附在他耳边温柔地道，“渊哥，你受伤了，不过没关系，有我在，我会救你的。”

梦中的他也果然在祈笙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他拉过祈笙，想凑过去吻他，可祈笙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

他看不清楚。

但他还是深深地吻上了祈笙。

因为只有在梦中，他们才能这般亲密相爱。

冉成渊又何尝不知，祈笙爱的人，其实一直不是他，而是段淩。

他曾在战场上亲眼看到祈笙迷恋段淩，两人对峙之时，身为西越的王子，祈笙却始终下不了手。

他也曾无数次撞见祈笙与段淩在侯府的角落私语。

祈笙其实……

一直在利用他。

把他当做是一个棋子。

但他都隐忍了下来。

他不恨祈笙，相反，他只想默默守护好祈笙。

哪怕是牺牲一切。

只因为祈笙在遥远的前世，救过他。

他知道的，祈笙是小灵芝的转世。

生生世世，他也许早在奈何彼岸饮过了孟婆汤，忘却了前尘一切，却唯独忘不掉他的小灵芝。

这份爱，已被他融进了骨血，再难分离。

忽地，远方传来一阵空灵的歌声，打破了冉成渊的遐思。

“渊……你今日……为何……为何如此分心？”

申下之人面色酡红，轻声道，“你怎么了？”

“无碍。”冉成渊轻柔地摩挲他的青丝，“疼吗？”

“不……不疼的……我是草……不会疼……”

冉成渊如遭雷劈，他蓦地清醒过来，捧过祈笙的脸。

不，不是祈笙，这竟然是……是夏念芝！

夏念芝眼尾微红，整个身子因着颤动不已，但仍在嘴硬道，“不疼的。我等了好多年。好多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知足了，冉成渊。”

夏念芝说完，嘴角却突然涌出大量的鲜血，他就那样躺在冉成渊的怀中，缓缓地阖上了眼。

“芝……芝儿？！”

冉成渊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他将夏念芝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深吸了几口气，起身下榻。

冉成渊颇为复杂地瞥了瞥榻上沉沉睡着的傻草。

怎么会这样？

他之所以记得他和祈笙的前世，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他常能梦到他的小灵芝。梦中，小灵芝会为他祛伤，会默默陪伴他，更会与他极尽缠-绵。

他苦苦寻觅小灵芝的转世很多年，却在几年前的西越战场上，找到了。

他的小灵芝这一世乃是西越国的王子。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冉成渊倒戈了。

他其实也正想借助西越的力量来对付大卫。

于是，大卫战神冉成渊同西越王子间便开始如此这般暗通款曲。

冉成渊更是在祈笙受到王室迫害时将祈笙接到自己的府中悉心照顾，极尽宠爱。

这是他的宿命。

旁的人，替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