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音。

冉成渊早已离开了人堆。

他趁乱,甩开了那些个跟在他后头监视的侍卫,躲到了一旁房屋的矮檐上,冷眼看夏念芝这个小诱饵被众人挤得跌跌撞撞。

“滚开,你是傻子吗!别挡着道儿!”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暴脾气的,狠狠推搡了他,夏念芝身子弱,脚下又不稳,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他这一下摔得极重,脚痛得使不上劲,只能狼狈地朝旁边爬了几步,远离人潮。

整个人灰头土脸。

“渊。”

夏念芝不敢大声唤冉成渊了,他抱住身子就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低低呢喃。

他好没用。

他下午出来前明明洗干净自己了,还换上了新的白衫,可现下……又脏了……

冉成渊一直面无表情地注视夏念芝,捏紧了拳头,他身形晃了晃,眼瞧着那些个宫廷侍卫就要找到夏念芝了。

如果他跑了,这些侍卫怕是不会放过他这“宠儿”。

冉成渊抑制住想要下去抱紧小傻子的冲动,可突地,他看到一个男人走到了小傻子的跟前。

那男人一直潜藏在人群当中,显是跟踪他们好一会儿了,直到小傻子摔倒,他探头探脑地确认没人后才过去了。

夏念芝好像是认得那个男人的,他呆愣地抓住了男人伸过来的手,抖着身子站了起来。

冉成渊的眼眯了一眯。

未曾想到,这番试探竟还有意外收获。

“时荆。你去哪里了?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夏念芝起了身后,就松开了时荆的手,不让他碰,“你怎么又来了?你是不是又要带我去找冉成渊?”

时荆狠狠瞪了他一眼,“住嘴!要不是季姑娘给了我情报,说冉成渊的宝贝男宠今晚逛灯会了,我才不会来管你!少啰嗦,跟我走!”

夏念芝胆子小,被时荆凶得不敢说话了,他偷偷瞟了瞟时荆。

几月未见,时荆好像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他的眼睛微微发红,瞳孔里似有血丝,手臂处包了块厚厚的纱布,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全然不再是初见那个潇洒少年了。

夏念芝敛眉,安静地跟时荆走了好久,直到离了集市,踏上荒郊野地才大着胆子问道,“你……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我脚痛,走不动了。”

今日是燕京城的七夕佳会,游人如织。

不闭夜市,不闭城门。

是以,他们并没有受到盘查。

时荆扭头看了他一眼,终是长叹一声,“我总是不忍心对你这个小傻子下狠手。就该让季姑娘的人抓走你!”

下……狠……手?

时荆是好人。

为何要对他下手?

夏念芝迷迷糊糊,也不追问了,忍痛又走了一会儿,才在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

时荆瞧夏念芝低着头在庙门前磨磨蹭蹭,就吼了他一句,“赶紧进去!别逼我用刀指着你!”

夏念芝心下害怕,又不自觉地抓了抓衣摆,才颤颤巍巍地走进了破庙。

这庙宇荒废已久,甚是衰败破落,庭院当中生了好些枯草,几个所剩的厢房座座都缺了瓦儿少了窗儿,呼呼得直漏风。

庙中正殿供奉了个佛像,由于年久失修,神像的金漆都斑驳脱落了,一片片的挂在面上,看起来很有点狰狞可怖。

时荆迫夏念芝去了偏殿厢房,然后点上一盏油灯,也不搭理夏念芝了,咬牙坐到一旁给自己换起了伤口处的布纱。

时荆受的伤挺严重的。

好像是旧伤之上又添了新伤,纱布还在往下渗血。

夏念芝想了想,挪了几步,走到时荆跟前,对他说,“你……你用一点我的血吧。我是药引子,我的血……可以治伤。”

“你果真不是人?可你为什么没有妖气?”

时荆听了这话,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夏念芝,像是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我是一株芝草。”夏念芝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是仙草,我真的可以疗伤。”

时荆的面上露出了被欺骗的痛苦神色,他狠狠剜了眼夏念芝,见他凌乱的衣领下,皆是红痕淤青,便知道这是抓的或是咬的,眸光暗了暗,“滚开,我才不要你的血,肮脏下-贱的东西。”

“我……我不脏。冉成渊每天都命令我要洗洗的,我只是刚刚摔倒沾了点灰……”

“谁说这个了?”时荆好像更气了,他怒步上前,拿起桌上的匕首,将他的衣领挑得更开,冷冷说道,“你一个男人,却甘愿委身人下…承-欢……做……做那冉成渊的男宠,被肆意玩弄,简直是……自甘堕落!再没有比你更脏的人了!”

夏念芝缄默了。

他垂眼,瞧了瞧自己的身子。

他原本对于情-爱一知半解,但被时荆这么一骂,又想到每次冉成渊不屑的神情和粗鄙嫌弃的话,隐约生起了耻-辱感……

他撇过脸,拢起自己的衣衫,呆呆地抱紧自己蹲到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