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鹂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算……算是吧。”

“这种男人。”他说,“你看上他哪一点?”

平心而论,戴廷卖相还是不错的,标准的奶油小生长相,白净高大,好色但是胆小,像是一只还没脱离低级趣味的哈士奇。

最重要一点,够傻,哪怕在背后搞什么小手段,也幼稚得可笑,一眼就能看透。

可说话要有艺术性。

谢烟鹂严肃道:“他是我见过,最单纯的男孩子。”

蒋兆:……

蒋兆:“单纯的男孩子不会因召妓被送入警局,谢小姐,不得不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识人不清。”

“蒋先生。”谢烟鹂皮笑肉不笑说,“请不要说得像是你很了解我,咱们两个很熟吗?”

蒋兆闻言,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了她。

她的下颌高昂,在他面前,骄傲一如无礼,而他面色冷淡,凝视她,却像是她从不在他眼中。

夜色如倒垂的海,远方跨江大桥之上,路灯如连绵的珠串,更远处,摩天大楼霓虹璀璨,琼楼玉宇,天上人间。

他的眼中,落入万千光芒,如同银河倾落,却又在一瞬间垂了下去,湮灭一切星光。

“你说得对。”他说,“我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谢烟鹂张嘴却又闭上,一瞬间,竟然有了错觉:自己说的话,好像伤害到了他。

可是怎么可能?她,谢烟鹂,能伤害到蒋兆?

她几乎要被自己这个想象逗笑了,无论是十年前,亦或是十年后,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真正占据过上风,又哪里来的荣幸,能让蒋先生为她而受伤?

普罗米修斯盗火,引来天神震怒,而她何德何能,能让他跌入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

车中再次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新港的一日接近尾声,所有的热望终于渐渐熄灭,她忽然觉得疲倦,对司机说:“麻烦在下个路口停车。”

司机闻言,悄悄去看蒋兆脸色,见蒋兆没有反驳,这才将车停下。

谢烟鹂拎着包,转身要下车,出于礼貌,还是向他告别说:“多谢今晚替我解围,蒋先生,我先告辞了。”

“谢小姐。”他却喊住她说,“车费麻烦结一下。”

谢烟鹂:……

谢烟鹂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难得愿意一句话重复两遍:“车费,麻烦你结一下。”

谢烟鹂没有想到,汽油费用已经飙升至这个地步,连蒋兆这样的人,都要不顾脸面,向她要账。

她出门哪里会带现金?

包包里倒是还有一张黑卡,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已经被谢仲华给冻结了。

可她还是要问一句:“可以刷卡吗?”

“车上倒还没有配备pos机。”

谢烟鹂故作遗憾道:“那……”

他继续说:“可以微信转账。”

不用照镜子,谢烟鹂也知道自己现在脸色一定很难看,今日赢过戴廷,赢过舒笑睫,难道要在他这里铩羽而归?

她看到他的神情里,带上一点几不可查的愉快,就好像见她张口结舌,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对此,她的评价是,实在不如十年前可爱。

人一长大,就会变得面目可憎——

哪怕样貌依旧赏心悦目,但心肠已经和大资本家一样黢黑。

谢烟鹂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可真按他说的老老实实转账,却又到底落入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