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它们甚至被养护得很好。”谷亭摇头。

“难道自从有了更好的飞船法舟,原本能一次性运送十万人的飞船,就忽然只能运送一两万人甚至几千人吗?”贺文道。

“这怎么可能,事情哪有这么玄乎。”谷亭失笑摇头:“它们原来什么功能,现在当然还是什么功能?”

“那为什么要毁掉!你们为什么要将它们毁掉?!”

贺文痛心疾首,甚至声色俱厉,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抓狂。

这一刻,哪怕是面对三宗,他都无法缄口沉默。

不可理喻,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谷亭反问道:“若是不毁掉,那我们该如何做呢?”

“它们的实际价值并没有丝毫削减,性能又很完好,那找个地方将它们存起来就是啦。

它们可都是法器法宝,只要存放得法,便是百年千年都没有丝毫影响吧。”贺文想也不想的道。

谷亭叹道:“存起来,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贺文有些没反应过来。

谷亭道:

“存起来,说得轻巧,有人专门做过统计,若将它们存起,若要做到有效管理,而不是扔垃圾一样扔那里不做理会,那么,三宗得单独成立一个大型部院才成。

不仅要有管理,更要有严格的监督。但为此事,至少得将三位化神老祖、十位元婴修士,更多金丹筑基彻底陷进去。”

贺文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也说了,它们的价值惊人。

可在我们的计划中,已经没有了再度启用它们的计划,甚至,只需要将这些老旧飞船法舟剔除现有序列,这节省出来的人力物力,可以在数年之内就将其缺失所造成运力损失完全弥补。

所以,这种保存就是永久性的,它们不仅不会产生价值,反而会持续成为一种负担。

更可怕的是,管理还得一丝不苟,只要稍有松懈,这些飞船法舟很快就会流散出去,甚至会大批量的流入魔门鬼宗这些不可控的外道手上。

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想你应该明白。”

贺文沉默。

修行界与蛮荒之间,并不存在一个阵法或者围墙,随着三千多年的持续开拓,修行界与蛮荒的接壤地带更是大到三宗也无法有效管理。

若是魔门鬼宗大量获得了可以超远程航行的大型飞船,只需要从整个凡俗社会悄无声息的弄走一批“种子”,就可以在三宗乃至整个修行界视野之外建造一个“修行乐园”。

嗯,这乐园只对魔门鬼宗的修士而言。

至于其他,那就全都是修行材料了,以魔门鬼宗的手段,真的可以把一个人的价值最大化的榨出来,活着有价值,死了有价值,肉身有价值,灵魂有价值。

只需要对魔门鬼宗的修行法稍有了解,这种可能性就一点都不难被推演出来。

贺文对于三宗要将这种利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是很认同的。

所以,谷亭说出这种可能,他只有沉默。

过了一阵,他才道:“可不可以打折卖给其他正道势力呢?”

这话才说出口,贺文自己就已经摇头。

这样做,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从三宗将这些飞船法舟脱手那一刻,它们就已经离开了三宗的视线,它们后续将流往何处,完全是不可控的。

贺文可以肯定,如果三宗这样做了,本来无事的修行界将会围绕这些飞船法舟平生无数事端。

这才叫“无事生非”。

他又认真想了一阵,终于又道:“它们的用材都非常珍贵吧,哪怕是将它们重新拆解成原材料,也价值无量吧?”

谷亭再次摇头,道:

“它们的原材料确实有不少都很珍贵,但是,要将它们从现在这种状态拆解成原材料,所耗费的代价却十倍于我们从蛮荒中重新采集提炼。”

贺文呆呆道:“怎么会?”

谷亭道:

“怎么不会?你需明白一个道理,对现在的我们而言,缺的从来都不是资源,而是将其变成有价值的材料、甚至器物的人!

要拆解一艘大型飞船,首先得有一位阵法大师吧,若对阵法的造诣低于这个层次,你连从哪动手都不知道!

而这位阵法大师最好还得是元婴修士,不然,就得再为其单独配一个元婴,不然,哪怕知道从哪里拆解,实力不够,也只是徒劳。

何况,基本所有贵重飞船在炼制之时都会被炼制者种下一些特别的手段,提升防御力,预防被逆向拆解,这甚至是他们彼此‘斗法’的一种乐趣。

所以,哪怕人手配备齐全,拆解也都困难重重,每一次拆解,都像是在解一道独一无二的智力难题。

你觉得,将这么多阵法大师、元婴强者投入进去,就为了得到一些拆解材料,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从蛮荒中获得这些材料,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所以,你们就干脆将它们放炮仗一般彻底毁掉,一了百了?

贺文也纠结起来。

可是,他心中那个朴素的认知依然在倔强的坚挺着。

便是真的千难万难,也不该将它们就这么毁掉啊!

他冥思苦想,苦想冥思。

如何妥善处置这些飞船法舟,无疑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首先,为了简化管理、提升效率,对三宗来说,这些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的飞船法舟必须从现有序列中清理出去。

这毫无疑问。

其次,无论是将它们存放起来,还是转卖,还是拆解成材料,这些他能够想到的方案,三宗都已经想过,并一一将其否定。

而且,贺文下意识里其实也并不想让它们就这么埋没掉。

正如他质问谷亭之时所说,它们的价值,并没有丝毫下降啊!

它们还能用啊!

隐隐的,贺文总感觉,这里有什么机会。

他皱眉纠结,眼神游移,许久之后,他的眼神忽然与谷亭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从谷亭的眼神中,他分明看到了一些期许,仿佛暗示。

但,当他再次定睛看去,他却一言不发,对他微微一笑后,主动将眼神移去了别处。

本来还在纠结的贺文却像是忽然被开了天窗,他盯着谷亭,双手死死按住因激动而有些不受控制的双腿,腰背挺得笔直,忽然道:

“前辈,这些飞船法舟可以全被交给我来处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