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梦魇
(——他的血管里,被鄙夷的血统和狂妄的野心彼此吞噬着。)
“好好感受吧,我亲爱的纳吉尼小姐。”一片剧痛的恍惚中,我听见卡卡洛夫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为你特意制作的——凤凰血南瓜汁。”
我的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这并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的有滚烫的鲜血争先恐后从我的喉咙里冒出来——我从没想过我的血会是如此滚烫。鲜红色的血液沿着我的下巴滴落在剑柄上,又和我胸口伤口淋漓的鲜血混成一片,一起滚落在漆黑的夜色里。疼痛都好像变成了幻觉。具体的感觉被剥离,只剩下一阵尖锐的红色光影在脑海中叫嚣着狂痛;每一个脏器都仿佛绞在了一起,在凤凰血的灼烧下飞速衰竭下去。
我一定是痛出了幻觉,居然看到里德尔在不远处朝我走来。然而下一秒,我就强行从摄神取念的幻觉里把自己的思维抽离了出来。远处依旧是一片猩红血色,什么都没有。
失手的卡卡洛夫愤怒的咆哮起来,“贱.人,打开你的脑子!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反正……迟早要死,我还不如……给你找点不痛快。”我冷笑,随即被自己喉咙里的血呛到了,咳嗽的时候又牵扯到了剑刃下的肺部伤口,痛得我缩成一团,不停发着抖。
“比起你一脸冷漠和高傲的样子,还是现在这种死狗一样的表情更适合你!”卡卡洛夫恶意的抓住剑柄晃了晃,我用尽全力才克制住溢出喉咙的惨叫。
这个可恶的人类——他最好现在直接杀了我!不要给我反杀的机会!不然我发誓我会一万遍报复回来!
卡卡洛夫看着我燃烧着灼灼仇恨的眼睛,害怕的退了一步,“我好怕,我都不敢继续下手了呢——”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魔杖一转,“钻心剜骨!”
一片血色剧痛的浪潮中,我死死咬住了下唇,努力屏住喘息和痛呼,避免胸口的剑再造成位移伤害。
这个得志猖狂的疯子!
我现在必须保证在疼痛中尽量保持理智。曾经我见过里德尔审讯他的敌人的场景,直接的摄神取念一般不会有效果,但是在三四个黑魔王水平的钻心咒下,对方往往会痛苦到失去自主意识。而这时候,才是摄神取念的最佳时机。
我不能让卡卡洛夫得到这个机会。无论是师兄,还是里德尔,我的秘密太多,多到宁可死,我都不能把它们泄露出去。
然而我远远低估了人类——尤其是男性人类的下流无耻。卡卡洛夫见我抵御住了钻心咒和摄神取念的双重袭击,神色一转,从愤怒变成了亲密的假笑。“亲爱的迪斯洛安小姐,”他凑了过来,“我记得你圣诞舞会上的打扮很好看呢,要不要现在我亲手帮你换一套?嗯?”
他的眼睛泛起亮晶晶的恶意的光,我从中看不到一丝的情.欲,只看到扭曲的疯狂——他并不是真的想对我做出点什么,只是在不停的激怒我,试图让我失去理智,好让他的摄神取念有可乘之机。
我蓦然伸手,一道电流直冲他脸面而去,气势汹汹,却被他轻而易举挡了下来——现在的我,实在是强弩之末,能勉强聚起雷电已经耗费了我最后一丝灵力。
我收回手抓住身后石雕,努力维持住站姿,以避免伤口在剑刃上受太大的力。我的血沿着肩膀和手臂一路蜿蜒向下,流在我脚下石碑的名字上,描出墓碑上一行鲜血淋漓的刻字。
[汤姆.里德尔
我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我不知道卡卡洛夫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把这个本该湮灭于人世的消息泄露了出去,我只知道,绝对、绝对不能让卡卡洛夫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见我丝毫不配合,卡卡洛夫倒是没有生气。
“来吧,”他说,“我们可以谈谈,你脚下这个名字的故事,一定让人无比的激动——彼得!”他高声叫道,“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他身后石碑间,那个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上前来,把怀里抱着的一包东西战战兢兢递了上来。“大人……”彼得哆嗦着嘴唇说,“我……我心里总觉得……有点害怕……”
“怕什么!”卡卡洛夫一把夺过那包东西,拿在手上掂了掂,“不成器的东西,害怕就躲远点!”
彼得还没回答,我先笑出来了。“说别人是不成器的东西之前……先看看自己。”我从嘴角低低讽刺,“你被别人叫一句大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了?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卡卡洛夫没有理我,从手里的布包里抽出一根细长尖锐的东西,有雪亮反光在其上一闪而过。他翻转着这个东西,我这才看清那是一把细长无柄的匕首状利器,漆黑发亮的刃上绘着暗红色的花纹。“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卡卡洛夫用魔杖把它悬浮在空气中,尖锋对准了我的眼睛,“凤凰骨锻造的刀,曾经在你肩膀上留下了一个漂亮的洞呢。”
我克制住下意识的生理性恐惧,眼睛一眨不眨越过刀刃看着卡卡洛夫,“你觉得死过一次的我……还会怕……死亡的威胁吗?”
“也许不会。”卡卡洛夫懒洋洋说,“当然,当然,我也不指望你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但是啊……”他点了点魔杖,那把刀慢慢下移,最后在我左膝盖前停了下来,“不试试怎么知道问不出来呢?”
在他魔杖的指挥下,刀刃慢慢的,一毫米一毫米的前移,扎破了我的肌肤。我能感觉到冰凉的尖锋刺破皮肤时的冷意,然后在触及内部肌肉时慢慢转为滚烫;凤凰血的毒性一瞬间活了过来,在我血管内游走,像是永不安息的地狱之火。我本以为这已经是最大的痛楚,然后下一秒,尖锋直接触到了我的膝盖关节骨骼。
那一瞬间我害怕了,我下意识哆嗦起来,挪着腿试图躲开这种酷刑,但是刀刃仿佛水蛭一样,见血就贴了上来,继续朝骨头里扎去。
骨骼碎裂的感觉和血肉破裂的感觉完全不同,尖锐,清晰到让人发狂;我仿佛都能听到骨骼在刀刃刺入时嘎吱嘎吱裂开和断裂的声响。这一刻我宁可我死在之前的死咒之下,也不愿多受这种剧痛一秒钟。
但是我却在这里,被钉在死神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底还是技不如人,又被抓住了破绽……
我不指望有人会来救我。师兄和我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时空,而唯一有能力救我的人,此刻正在掌控着他的计划,无暇分.身。
不是不期望的。假如他能来救我,我必报答以我所能的一切;但是我也明白,盼着那个人能来救我,还不如把渺小的希望寄托在邓布利多身上呢——虽然后者我也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里德尔的野心和目标从来都高于一切,甚至高于他自己的安危,更何况是我的死活。
只是有点遗憾,不能再见他和师兄一面了。
剧痛下的恍惚不过是一瞬间,我就在拉长变幻的光影和色彩中开始下坠。我知道这是摄神取念的影响,却已经无力抵抗。
纷乱如雪的回忆片段在我眼前一一略过,我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带着恶意浏览着我的回忆,在一片扭曲思维中不停朝前溯源而上。我进入迷宫时,我跃进黑湖时,我和火鸟对战时,再往前,火焰杯喷出了我的名字……我在水雾腾腾的浴池里和哈利四目相对,我站在禁林边看着银色的蛟龙游走,我在尖叫棚屋救下狼人化的卢平……
“原来巴克豪斯.克尔斯居然是你杀的,真是白瞎了他‘夜枭’的名号。”一个恶意的声音嘲讽着我。
难怪……难怪那个偷猎的黑巫师不似英国人,有着心狠手辣的性格,原来也是卡卡洛夫一伙的啊。
回忆继续往前溯回,直至暗杀后那场梦境,师兄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那个声音疑惑起来,显然对眼前白发白衣的男人“奇异”的装束十分迷惑。
我突然挣扎起来。决不能……决不能……把师兄的存在泄露出去……
最后一丝神识开始抢夺思维控制权,在剧痛和魔咒下苦苦挣扎着……
突然,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攥住了我的大脑,我感到一阵强大的魔力席卷我的思维,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在我脑海里树立起一面屏障,一瞬间就把卡卡洛夫的摄神取念挡在了外面。
“怎么回事?!”我听见卡卡洛夫恼羞成怒的嚷嚷起来。然而下一秒,就像是再次经历了一次门钥匙传送似的,我在变幻反噬的光影中再次急急下坠;与此同时,这股力量霸道至此,将我旁边卡卡洛夫的思维也一起挟带进来!
不过几秒钟,我就摔在了黑白默片画面一样的一条小巷里。
我惊愕的看了看自己,却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我也不是半透明的幽灵,更像是没有身体的一缕意识体。我看了看四周,黑白色的画面显示出这是一段回忆,但我却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段回忆的主人又是谁。
下一秒,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跌跌撞撞跑进了这条破旧的小巷。他破衣烂衫,脸上还带着青红交错的伤痕。巷子外有许多脚步声追逐而来,我听见许多稚嫩的童声叫骂着,“有娘没爹的野孩子!”“你就是个怪物!”“魔鬼的孩子才会的把戏!”“小怪物!有人生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