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突然不说话了。邓布利多则语气温和的开口,“哈利,想必你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棘霓小姐年纪比你还小,怎么可能在当年就加入食死徒呢?”他挥了挥手,两把软椅滑到我们身边。我连忙坐了下来——我的腿在发抖,因为现在的情况超出了我的预料。

邓布利多会发现曾经我那个故事里所谓的“祖母”究竟是谁吗?他会发现现在的迪斯洛安就是曾经那个‘解谜者Gini’吗?甚至,他会发现我和纳吉尼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吗?

我的手指在袖中发起抖来。

“无需更多线索我也能发现其中的联系,”邓布利多说,“然而我曾经答应过棘霓小姐,她的故事,我会替她保密。”

哈利盯住了我,我看到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抓紧了魔杖。“我一直相信你!”他说,“而你对我隐瞒了多少?”

我愣愣看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如果只是一个名字,我还能推到碰巧同名上,可是联系当年密室里的那些话,和刚刚他看到的其他我所不知道的回忆,哈利他猜出了什么呢?

“哈利,”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咄咄逼人不是一种好习惯。之前西里斯写信告诉我你在布莱克宅的一些举动,我不得不说,你有时候的确是太鲁莽冲动了。”

我惊愕的看向邓布利多——我没想到他居然得知了布莱克宅里哈利用缴械咒攻击我的事。他还知道多少呢?卢平有没有把我和他之间的事告诉他呢?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成型。弃车保帅吧,棘霓。我对自己说,在他们朝着事实真相迈步之前,把他们引到一个错误的方向吧,虽然这个方法也不见得有多么高明,却是我手中唯一剩下的牌。

我站了起来,朝邓布利多鞠了一躬。“教授,”我慢慢写,“曾经黑湖边我告诉您的故事——关于我的出身和家族,请您现在告诉哈利吧——如果这能解决他的疑惑和愤怒。”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将它告诉任何人。”

“不,”我摇摇头,“请告诉他吧。”顿了顿,我补了一句,“我并不想再次回忆一遍那个故事。我能否先告退?”

邓布利多站在冥想盆后面,盆中闪烁的银光照亮了他的面庞,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苍老。他凝视了我片刻,然后说,“当然,棘霓小姐,你可以离开。第三个项目中祝你好运。”

我无从得知那天邓布利多究竟和哈利说了什么。

自从那天起,哈利对我都视若无人,即使是不得不交流的时候,也生疏客气仿佛对着陌生人。

我想,也许是他不能接受一直以来关系不错的同学突然变成杀人凶手的后裔吧——尤其是这个杀人者还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我并不介意他的心思。他的友谊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他的情绪影响不到我的目的,只要邓布利多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我就要在霍格沃茨呆下去,怀着我的一腔孤勇走下去,完成我的比赛,拿到那份“额外的奖励”。

里德尔的计划,哈利的敌意,邓布利多的怀疑,无名者的试探,都会在最后一场比赛后尘埃落定,画上句号。

比赛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当天的晚餐比平时丰盛,但大家都心不在焉。爱丽丝在旁边翻着咒语书,看能不能翻出更多或许能有用的咒语;金妮看看我又看看哈利,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敢说——而这也是现在大部分人的态度。自从我和哈利的关系“恶化”,他们还以为我和他之间的紧张关系是做为竞争对手而产生的。

凯撒在我的口袋里不安的动了动。我伸手进去,安抚性的拍了拍它的脑袋。手指触到口袋里另外两件冰凉的东西,是阿布的半段魔杖和拉文克劳的冠冕——我已经将我所有重要的东西带在了身上。假如比赛后真相大白,我将不能再回到霍格沃茨。到时候,我就可以直接带着我的东西远走高飞……

“喝点东西吧,”赫敏帮我倒了一杯南瓜汁,担忧的看着我,“你的嘴唇都有点发白了。”

我朝她一笑,接过南瓜汁啜饮起来。

当施了魔法的天花板由蓝色转为暗紫的暮色时,邓布利多在教工桌子旁站起来,众人安静下来。“女士们,先生们,再过五分钟,三强争霸赛最后一个项目的比赛就开始了。现在请勇士们跟巴格曼先生到运动场去。”

哈利站起身,目不斜视走过我身边。我放下手中空杯,站起来跟上他的脚步。一片掌声中,勇士们走出礼堂,走向魁地奇球场。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广阔无边的迷宫,黑漆漆的高大树篱把场地边缘团团围住,只留下一个窄窄的入口。五分钟后,数百名学生鱼贯入座,空气中充满了兴奋的话语声和杂沓的脚步声。

巴格曼用魔杖指着自己的喉咙,经过魔法放大的声音便在看台上回响起来。“女士们,先生们,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项比赛就要开始了!我来报一下目前的比分!哈利.波特——88分,第一,霍格沃茨学校!棘霓.迪斯洛安——86分,第二,霍格沃茨学校!”掌声和欢呼声把禁林的鸟儿惊飞到渐渐暗下来的夜空中。“威克多.克鲁姆——83分,第三名,德姆斯特朗学院!”又是一阵掌声。“芙蓉.德拉库尔——第四名,64分,布斯巴顿学院!”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掏出了魔杖。

我和哈利分数差的不是很多,几分钟而已,还不够哈利找到正确的路,我有把握在进入后先找到奖杯……

“现在……哈利,听我的哨声!”巴格曼说,“三——二———!”

随着一声短促的哨音,哈利急忙奔进了迷宫。

接下来就是我了。我微微压低了膝盖,是一个跃出的姿势;冰冷的血液在我胸口灼灼燃烧起来,叫嚣着夺回自己的宝物。来吧,来吧,我的犬齿控制不住的压在了唇角,指甲在袖中变得尖锐,每一个细胞都颤抖着,裹挟着厮杀的欲望。

“那么,迪斯洛安,听我的哨声!”巴格曼的哨子又响了一声,几乎是哨音落地的同时,我冲进了迷宫。

进入迷宫的一瞬间,温度低了下来。高高的树篱在小径上投下了乌黑的影子,不知是由于树篱的遮挡,还是因为施了魔法的缘故,看台上喧嚣也消失了。天空变成了黛青色,每一分钟都在变暗,很快就黑成浓重的一片。

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不能有亮光,那会引来黑暗中的野兽们,不能有声音,那会暴露出自己的行踪。我脱下了外套和鞋袜,无声踩着湿润的泥土走了几步;瞳孔开始扩大,以便吸收黑夜中更多的微光;尖锐的指甲上暗色电弧微微跳跃,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踩着骤然炸起的黑色电弧,我瞬间朝着迷宫的中心方向蹿了出去!

虽然由于魔法屏障,我不能直接翻过高耸入云的树篱,但比起地面上的危险陷阱,我还是选择了在高墙之上游走。脚下的藤蔓蠕动着,想要把我拉进树篱之中,又在我的电流下战栗着匍匐,我踩着银蛇般跃动的电光,高高越过了一只巨大的铁尾毒蝎,落在另一面树篱之上。

四周的黑暗越来越浓了,这也代表着我离迷宫中心越来越近了。迷宫里分岔口很多,到处都是曲折的死胡同,即使是有着卓越的直觉,我也走错了好几次。然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我已经比其他人更快了,只需要保持下去……

猛然间,一声女性的尖叫划破了四周的沉寂。

芙蓉?她遇到了什么怪兽吗?没有看到红色火花——这是否表明她已经摆脱了麻烦,还是她遇到的麻烦实在太大,连魔杖都拿不出来了?不过她的死活不在我的计划之内,遇到了或许会顺手解决一下,遇不到也不会去特意找茬。

我犹豫了不到半秒,就再次迈开了脚步。越靠近迷宫中心,树篱的藤蔓就愈发凶残,从最开始的茂密枝叶发展成了带毒的尖刺,我不得不跳回地面上,老老实实踩着土地走。

又走了十来分钟,我突然停住了脚步,迅速猫下腰蹲在了路边浓重的黑暗中,屏住了呼吸。

拐角后,芙蓉的声音响起,带着喘息说,“你为什么一直追着我?”

没有人回答,一道红光在黑暗中亮起,接着传来芙蓉尖叫和跌倒在地挣扎的声音。

是钻心咒。

是谁?是某个食死徒吗?是里德尔示意的吗?

我并不想掺和进去,但是他们挡在了我的必经之路上,我只能按捺住性子,等芙蓉逃走或者被杀。

红光熄灭,芙蓉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她尾音喑哑的尖叫着,“你怎么敢……”

攻击者依旧沉默。我听见芙蓉难以置信的叫起来,摩挲着后退,像是跌进死亡陷阱的绝望困兽。然后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亮了起来,不过一秒钟,一切就都安静了下来。一阵布料摩擦草地的沙沙声,攻击者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我趴在草丛中,睁大了眼睛。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枯血咒的颜色,这是很高深并且恶毒的黑魔法,中咒者的血液会在几分钟内消失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具苍白干枯的尸体。

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几声微不可闻的窸窣声,显示着拐角后的芙蓉还在垂死挣扎着,抵御着死神的脚步。

我走了出去,继续朝着我的方向前进。

当我路过芙蓉身边时,垂死的她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突然睁大眼睛,一把拉住了我的脚踝!

我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这个将死者。她的手很凉,血液正在不断从她的身体里消失,急速带走了她的体温和生命力。她的瞳孔本已经涣散了,此刻却回光返照似的,目光焦距落在了我的脸上。她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