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守在外头的乌桃便瞧见缪奕满脸阴沉的踏出殿门。

缪奕眼角的余光瞥到战战兢兢的乌桃身上,满腔憋闷的怒气立时有了宣泄的出口,狠狠一脚就踹在这小丫头身上,啐了句宫外没规矩的野奴才。

乌桃被那一脚踢中腹部,疼得蜷做一团,但她不敢哭叫,因着她也明白,如今她和公子都算做是寄人篱下,怎敢给燕迟瑾惹出是非,哪知这副样子落在缪奕眼里,更是火大,“好啊,好!不愧是燕迟瑾的奴才,跟他一样,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是吧?”

说罢,又提脚狠踹了一顿乌桃,直到她缩在地面不再动弹,才拂袖离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乌桃才忍痛抹去疼出的泪水,费力起身,朝屋内唤了句“公子”。

燕迟瑾没有应声。

乌桃赶紧推门进殿,竟看到自家公子正呆望着一地的碎纸屑愣愣发怔。

原来,那些搬来的书本竟是被人撕得个粉碎,如纷纷落雪,散落满地。

乌桃眼眶一红,行至燕迟瑾跟前,急急问道,“二殿下没为难你吧?公子,你…你的手背上…怎的…怎的……好红?”

乌桃大惊失色。

燕迟瑾的手背上,有一道显眼的红痕,看着就像是被人用力掐出来的。

燕迟瑾这才思绪回笼,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倒是你……”

燕迟瑾瞧见了乌桃身上的鞋印,簇起长眉,“是他干的?”

乌桃被燕迟瑾这么一问,便是再受不住委屈了,哭着朝燕迟瑾诉苦道,“公子,您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那个二殿下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我受点痛倒也没什么,可我怕他会伤害你啊,我现在就去求三皇子殿下,求他来救你出去!”

燕迟瑾无奈地拍了拍乌桃的脑袋,叹道,“回头找守在苑外的禁卫军,让他们给你拿些药,就说是我吩咐的。下次他再来我这儿,你记得避着些。至于我……”燕迟瑾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愿意走的。”

“为何?”乌桃不解地望向燕迟瑾,“公子就不怕二殿下会伤着您?”

“他还不敢动我。”

燕迟瑾收回手,指尖轻笼,缓缓抚过手背上那道被自己摩挲出来的红印,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缪奕现如今确实还不敢动燕迟瑾,他带燕迟瑾回宫本就是为了伺机对付缪晟,即便他怀疑燕迟瑾生有二心,但因着有余东忠从中掩护,未抓到切实把柄,也只得隐忍不发。

方才争执一番无果后,缪奕在恼羞成怒之下,不过也就是撕毁了燕迟瑾的书卷发泄。

再者说了,缪奕不仅是想利用燕迟瑾去对付缪晟,还想着借用燕迟瑾这个国公府的嫡长子来树立起自己在世家中的地位。

既笼络寒士,又不放过世族,倒还真的是……

贪得无厌。

时至今日,燕迟瑾已经彻底看清了缪奕醉心于夺权,不惜利用身边一切人的可恨嘴脸,也对自己前世年少时的那份痴恋彻底死心。

乌桃走后,燕迟瑾才小心翼翼地从床褥下取出藏着的那件玄黑色披风。

这是缪晟落在他这儿的披风。

上头仿佛还残留有缪晟的温度和气味。

燕迟瑾用披风的一角,继续使劲擦拭着自己方才被缪奕碰过的手背,眼神却渐渐迷离,透过窗棂,遥望向苑后的那一方竹林,恍然又想起了那夜在竹林下与缪晟的亲吻。

舌尖缠绕的炙热与交错在一处的呼吸,让人沉溺难忘。

可燕迟瑾同样没有忘记,缪晟眸色的冰冷。

燕迟瑾能清楚地感知到缪晟对他的占有欲和在意。

但他却也无法确定,现在的缪晟对于他究竟是何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