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原故事里还算恩爱的夫妻，不约而同说出了这同一句话。

画面僵持着，结界外的常衣叫醒众人帮忙破开结界。

因为结界里的画面太让人震惊，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帮忙，结界破开时元骁和暮琴又互补了一刀，却死死盯着对方，谁也不肯先行倒下。

就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一个身影从黢黑的地牢里走出，他手上皆是被腐蚀灼烧的痕迹，白色的发丝随着走动轻轻悠悠地宛如天上最清透的云。

金色的眸里映出面前的场景。

眉间菱形的印记在发着微弱的光。

元骁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放开了暮琴，贪恋地望着他。

玲珑却依旧并无半丝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对众人说道：“我相信这个世界终究是美好的，人性的复杂或许在所难免，一些瑕疵并不能破坏整体的美感，我怜爱那些努力平庸又守着自己原则的人，我怜爱那些会有奇妙发言纯真想法的孩童，我怜爱那些伴我这一生的花草树木春风雨露，我终究爱这世界，以及偏爱我的天道，所以我愿你们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说着，他逐渐飘浮起来，面容柔和，眼神澄澈，目光落在远方。

眉间的印记冲出白色的光芒，他仰起头，光芒直冲云霄。

元骁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清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和暮琴一起扑向那个人。

“不——”

“求你不要——”

声音嘶哑，且悲痛。

天空又一次下起了雨。

元骁在雨里彻底恢复了神智。

他愣怔地看着那个人，不，他已经恢复成了花的形态，且逐渐失去了光芒。

最后，两道光分别进入了元骁和暮琴身体里。

后来的故事里。

说是那朵没有名字的玲珑花，还没有经历情劫，却让一对师兄妹陷入了情网。

说是那朵最终也没有选择性别的玲珑花，选择把长生的祝福分给了两个他并没有爱上的人。

说是那朵玲珑花拯救了天下苍生，却灰飞烟灭了。

或许他并没有真正消失，毕竟有人说过，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消失和死亡。

而他，绝不会被彻底遗忘。

海上。

“师兄，你看，这海多好看那，玲珑要是还在，他一定喜欢。”少女张开手吹着海风，碧蓝的海水映得她眸子清透极了。

被唤师兄的青年眸子里毫无生气。

这是一座坐落于大原与东国之间的一个无名岛，小小一个，不知道涨潮后是不是就会被海水吞没大半，而现在海水轻轻推着船只残骸，两个在此处的人也并不显慌张。

甚至一个略显轻松，另一位……

“为什么还要活着。”男声嘶哑地说。

少女挑眉，看着大海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难道你不想死吗？”男声破碎沙哑，仿佛将要死去。

但是暮琴知道他不会死。

他们都不会死。

两千年前的浩劫过后，玲珑拯救了世界，让所有人顺着自然发展继续生存下去，后来灵气稀薄，许多修者逐渐消失后，那些故事也就成为了上古的传说和神话之一，再后来的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但是世界也会自然适应清洗，逐渐发展到热武器时代，全球又进入科技时代。

而得到了各一半长生祝福的元骁和暮琴，就这样看着沧海桑田的变化。

因为长久的生命，他们无法去接触别人，每二十年换一个地方生活，主动拒绝别人的交心和友好，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都会成为一抔尘土，他们不想再经历任何情感上的折磨。

况且，玲珑这两个字，已经足够折磨人了。

暮琴有时候想，或许当初，玲珑只给了他们其中一个人长生，都不会让他们活到现在或者……痛到现在。

时间毕竟是良药，想忘掉的东西总有办法去忘掉，更何况他们现在有看不到尽头的时间。

可她不允许。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我会选择死亡，但是师兄啊，我们不是都活着吗？”暮琴笑得眉眼弯弯，她捧着脸说，“所以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看似温柔良善充满乐观的发言，只有元骁才能懂她话里真正的恶意。

他翻过身，将脸埋进沙子里。

眼眶酸疼，他不知道是不是在流泪。

这两千年，暮琴总是和他住一起，总在他逐渐安逸时提及与玲珑的点点滴滴，总在他寻求死亡时将他救回。

没有什么互帮互助。

她只是不允许一个人痛苦一个人想念玲珑。

她只是觉得两个人一起活着互相折磨才能永远铭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