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玲珑在茅草屋外待了一晚,元骁在屋里,合眼即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们便出发了。

出谷的那一刻,元骁才发觉有些事情他忘了和玲珑谈一谈了。

比如玲珑的模样。

白发已经够惹眼了,但还可以用少年白头解释,只是这金色的眸子可如何也解释不成人类啊。

在吓走一个路人以后,元骁才和玲珑委婉地提起这件事。

玲珑看着元骁的模样,好生打量了一番。

于是长发由白变成了黑,眸色由金色变成了剔透的琥珀色,而眉间那菱形的印记,变为一颗极为浅淡的朱砂痣。

然而即使如此,元骁还是觉得玲珑身上还是没什么人间烟火味,出尘得让人忍不住去注意他,只是如此总比异于常人的模样好得多。

谁看上一眼,至多只会感慨这少年气质出尘,缥缈如仙。

就这样,赶了四天的路程,抵达山门。

元骁的师妹,名唤暮琴,虽然体弱,但却有个不服输的性子,安安静静不开口时看起来比普通女子更为文静,可一旦转起漂亮的眼睛来,山上山下,谁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也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暮琴在师门,所有人都很包容她,造就她想要的就一定会拥有的认知。

暮琴对元骁其实没什么感觉,但父亲说元骁带回了玲珑花,她就要成为元骁的妻子,她就欣然接受,生命的长短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时间更短一些,就活得更肆无忌惮一些,生命更长一些,路也就走慢一点。

就像她现在听说自己救命的药被元骁带回了,也没有激动地去山门前迎接他。

台阶一眼望去像翻不完的书,暮琴像个小孩子一样轻巧地跳跃。

她有心疾,可最讨厌安静,这么多年她也知道把握那个犯病和不犯病的度,像这样的小动作,还到不了让她发病的程度。

一个说是要不久于人世的人,看上去比普通人活得更自在。

胭脂水粉掩盖了一日比一日苍白的面容,珍贵的药石让本该枯竭的身体保持着如常人一样的行动力。

可即使看上去和寻常人一样,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胸口猛然一悸,暮琴脚下踩了空。

元骁带着玲珑回了山门,见了师父。

师父问起玲珑的身份,元骁只说玲珑是玲珑花的主人。

而后便带玲珑去寻暮琴。

见到这惊险的一幕。

玲珑的反应要比元骁更快,接住了明明掉下来可能就丧命却还在笑的暮琴。

暮琴的笑在落到一个带着奇异芬芳的怀抱里时转为了好奇,抬头看见了精致出尘的少年,即使是从这种平常人看起来都不会好看的角度,少年的面容依然令人惊叹。

他低头,一双剔透的眸,一点淡淡的朱砂,看着她,像看着极其普通的一样事物。

是路边一朵花,是天上一抹云,是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普普通通的人。

没有人用过这样的目光看过暮琴。

知道她身体孱弱的,对待她像对待什么极其易碎的东西,不知道她身体孱弱的,便停留在她的外表上。

她总是被太多关注的目光包围,如今却遇上了一缕虚无缥缈的风。

暮琴的目光在少年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又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暮琴问道。

“玲珑。”

黄衣在白衣怀里,少女与少年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