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风光大葬。

温长风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为时已晚,默韶坐在冰冷的地上,笑着看着他。

那一瞬间温长风有些恍惚,仿佛在这个冰冷的宫殿里,早有一个人,一个人孤孤单单摔倒在地上,望着他的方向,在等着——他。

他上前两步,见默韶一皱眉,唇角有血迹落了下来,她用手指沾到了一点点血迹,目光里仍是好奇。

他疯了一样跑过去抱住她。

她软软地倒在他怀里,指了指肚子,眼睛里忍不住蒙上一层水汽。

温长风知道她的意思是肚子很疼,便替她揉着肚子,一声声哄着她。

这是温长风记事以来第一次哭。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砸在两个人的衣服上。

默韶便伸手给他擦眼泪,却如何也擦不干净。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与姒韶调换身份,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

而她,自然也不会回答。

默韶像那次在秋千下一样,拉起温长风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

温长风看着她写。

一撇、一竖至一点。

一个你字。

温长风看见那只明明还温热的手,在他掌心划过一道痕迹,软软地垂了下来。

而怀里的人,没了气息。

他吻了吻默韶的额头,轻轻地笑了起来,紧紧抱着她。

冷宫里响起男人的声音。

“默韶,我们在此地休息一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只候鸟爱上了一朵花,花不会说话,但是候鸟很爱她,不计风雨和未来的爱,可候鸟有秋去春来的习性,花却永远驻守在那片草地……”

原来候鸟和花的结局,不是候鸟忘记归途,只是花先枯萎了。

温长风离开了皇宫,把那具没有了默韶气息的躯壳留在了冰冷的宫殿里。

他不要那具躯壳,那不是他的默韶。

他也不能唤她默韶,默韶是瑞王妃,不是他的。

他怀里抱着那只木箱,像抱着和一个似乎叫默韶的女子唯一的联系。

他在池边一张张翻看木箱里的纸。

待长风、待长风、待长风、待长风……

他从来不喝酒,只觉得酒是世界上最奇怪最无用也最难喝的东西,可他今日却喝了一壶又一壶。

温长风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傲人的酒量。

越喝越清醒。

看到最后一张,手里的酒壶被他扔到了一旁。

「惟愿长风,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他是个疯子,却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啊。

单纯干净天真残忍得像个怪物。

你瞧你,让我生不如死,却一定要我活着。

你看你,令我痛不欲生,却一定要我快乐。

男人在池边放声大笑,笑得当真像个真正的疯子。

瑞王以为他能和姒韶好好生活,但现实却是不能。

每天夜里,姒韶都会做噩梦,梦见默韶。

建立在一条人命上得来的幸福并不是幸福。

愧疚不安折磨着姒韶,也折磨着瑞王。

瑞王开始不再常去姒韶房里,而是去默韶常喂鱼的地方。

那些鱼依然很有活力,金色红色的鱼在湖里游来游去,一把鱼食下去,都聚在了一个地方,聚成了一朵花。

府上人发现王妃变了,变得难以接近,喜怒无常。

王爷也变了,有了和以前王妃一样的爱好,天天去喂池里的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