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瑞王话题一转,叹道:“陛下对扶家……”

“王兄!”云王陡然提高了音量,感觉不妥,往四周看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不可妄言。”

见瑞王神色依然凝重,云王不由猜测他这样是真的担心扶家倒下影响三嫂,还是担心影响宫里那位。

目光一瞥,见一侍女低头走过,手上俨然也是一盆花,娇艳不输他手中这盆,不由笑道:“三嫂可真是个爱花之人。”

瑞王顺着云王的目光看去,无奈摇头:“她哪里是爱花……”

说话间又觉得那侍女瞧着颇为眼生,疑惑了一瞬,又想着许是管事在府里又引进了新人,分去了默韶那儿吧。

一念之差。

那侍女一路顺遂,去了默韶屋子。

默韶先看到的是花,眼睛一亮就迎了上去,接过了那盆花。

侍女见默韶这可爱模样,不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默韶爱花更爱美人,温长风知道她这一特点后,派来给她送书信的侍女都选了各有风格的美人。

侍女又见默韶澄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忙掏出一封信笺恭敬递上。

默韶展开信纸。

夹着一片不知名红色花朵的信纸上只写着一句话。

【月上梢头,女墙外,长风静候。】

默韶的眼睛眨了眨,歪了歪脑袋似是疑惑。

俞遥叶保持着表面的演技后,忽然觉得有趣,默韶的人设里,她对什么婚姻,对什么夫妻,对什么私相授受,都没有概念。

因而她今天当着瑞王的面送花给云王,都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因为瑞王本身也因为受默韶性格影响,对这种事表示理解和习以为常,当然,这是建立在瑞王知道默韶没有其他意思的情况下。

温长风倒是在这种情况下,帮默韶把那些离经叛道不知羞耻的事都做了个遍,只要有一样泄露出去,世人可不会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只会用污言秽语众口铄金攻击她毁掉她。

本来他就存着这样的心思不是吗?

于是天昏暗下来,默韶选了最为简单的衣着,走到了王府的矮墙下。

温长风果然等在那儿,月上柳梢,他便静候在那枝头下,转身一笑,说不尽风雅。

俞遥叶想,如果默韶不是她,她也不是提前知道故事走向的闯入者,或许谁也逃不过这男人的魅力。

她喜欢这样的美景。

可惜这只是个故事。

静谧的夜里,俞遥叶的心也平静异常。

夜凉如水,温长风的手却是暖的,默韶看了看被牵着的手,眼底波澜不惊。

而这次夜游的目的地早就有人布置得妥当。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提灯的侍女不禁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温大人吩咐下来的,大家将东西都放去池边就是了。”

“要围着池子放,放草丛里,记得把灯笼收走。”

……

幽静池边又恢复了静谧,小径上,两人并肩而来。

温长风的目光扫过池边,扬起一个淡淡的笑。

“已经到了。”他说道。

默韶停下脚步,看着黑漆漆的池边有点不能理解,睁着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温长风轻轻地笑,哄她看着天上。

于是她乖乖抬头看着天上。

天上有圆圆的月亮,玉盘似的,星星们像散落在黑色锦缎上的珠子,大大小小,漂亮得不行。

她看着看着便满足地笑了。

“好了,”温长风捧住她的小脑袋,“看着我。”

默韶看着他。

第一点萤火从他头顶一闪一闪地飞上去了,默韶睁大了眼睛。

翠莹莹的从黑暗中乍然出现,像黑夜捏出的光,从草丛中泄露出来,点缀了幽静的黑夜,与天上莹白的珠子交相辉映,惊艳了默韶。

她伸出手,食指慢慢点上一颗缓缓飞向她的闪烁的光,那光受到了触碰,不明所以地惊走了。

温长风见她笑得明媚,勾起唇角,抓住她的手小跑起。

默韶错愕地跟着他在草丛里跑,跑过的草丛,惊起一群萤火,懒洋洋似水般在黑夜里漾开来。

她回头看见萤火铺就的路,开心不已,绕着池边跑完一圈,停下来,在萤火中提裙转起圈来。

温长风见她与萤火共舞的模样,眸色一深。

确实很美好,让他一个布局者,都晃了神。

却见默韶突然跑到他面前,双手捂着,放到她脸颊的高度,踮起脚,打开双手,原来捧着五粒萤火。

她呼了一口气,萤火在他和她之间慢慢飞起。默韶像一个孩子等着夸奖一般盯着温长风的表情,笑得眉眼弯弯。

温长风愣怔了一下,无奈地笑了。

他想着,如此也好,要想得到一颗真心,自己就得付出几分实意。

只是他没有想过,入戏容易,出戏未必简单。

“你说你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那我今天送你的美好,你可喜欢?”温长风侧过脸问她。

默韶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傻乎乎的模样惹来男人两声轻笑。

温和的风吹皱一池水,也不知谁心里也泛起了涟漪。

回到王府,瑞王也终于发觉这几日默韶的行踪异常。

于是开门见山问她,默韶在纸上写道:我有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瑞王叹气,知道默韶的孤单,或许一开始他介怀于求而不得的痛苦中,因而对待她也没有善意,但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她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天生口不能言,于是被所有人忽略。

默韶太孤单了,于是养了一院子的花,天天在池边喂鱼,日日在院里看书,没有连手帕交也没有。

而他虽然是她名义上的丈夫,终究也只能像一个哥哥一样对待她,纵然如此,也不常回府里,对她多有亏欠。

想到这里,瑞王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只要他继续问下去,或许就会发现不对。

其实默韶自己是不觉得孤单的,她习惯了一个人,有人来时她便一起待着,无人来时她便一个人待着,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默韶对这一切,都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屏障,谁的恶意都到不了她的心底,谁也伤害不到她。

她没有手帕交并不是别人不愿与她交好,是她从没有想过去结交谁,她是一面镜子,你站在她面前时,她眼里整个都是你,你离开了,也不会有丝毫痕迹。

要俞遥叶来定义,默韶的性格就是一种病,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