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只这一子……”
“从宗室里过继呗,这有什么?”
看着世子满不在乎的模样,张信想笑,不知怎地却笑不出来,连一句附和的话也说不出,眼前突兀地浮现出含山的面孔。
小丫头总是在笑,若是知道嫡亲大哥和心上人都送了性命,会伤心成什么样?会不会再也不笑了?
怎么会想到她?张信用力掐了下虎口,让自己清醒过来,“那我们要不要早做打算?”
世子咋咋嘴,“操那心干嘛?反正谁当皇帝,我英国公府都是勋贵里的头一份!”
“是,是,大哥,走,回去喝酒!”
初二这日,成团成块纷飞的大雪终于停了,京城街上已积了尺厚的雪,在冬阳的照耀下,泛着惨白的光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驿使策马疾驰而过,卷起满天雪尘,路人顶着一头雪,纳罕道,“难道有战乱?还是哪个地方又遭灾了?”
“都不是!”有人故作高深,“是皇长子薨啦,被北羌杀死了!”
“你怎知道?怕不是胡说吧?”
“嘿,你还别不信!我二大爷的侄子在兵部当差,他亲口跟我说的。”
“嚯,这京城的天儿说不得又要变了,刚过几年安稳日子啊,又开始了……”
太阙宫琼楼玉宇,银装素裹中,一片冰雪世界。
殿外的内侍们轻轻扫着雪,尽量不弄出动静来,生怕扰了殿内那位。
朱嗣炯坐在龙椅上,捧着那个奏折,真想揭开火漆封头,看看里面到底写的是不是睿儿战死的噩耗,却抖着手不敢拆。
汪保轻声请示,“陛下,吕先生请见。”
朱嗣炯半晌才艰难说道,“让他去暖阁候着,朕现在没精力。”
汪保觑了他一脸,躬身退下,恰碰上皇后冲了进来。
万碧眼角泛红,跑得气喘吁吁,没披斗篷,大衫对襟的金纽扣错了位,裙角沾满了雪水,脚上还是家常软底绣鞋,袜子也没套,头发也显得散乱蓬松。
“皇上——”她叫了一声,想说什么,然而嚅动了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定定看着朱嗣炯,忽身子一斜,软软歪了下去。
“阿碧!”她进来同时,朱嗣炯已然立起身迎了过来,见状快跑两步,一把抱在怀中,“阿碧,莫吓我!”
“睿、睿儿……这定是你们父子的计谋吧?”
朱嗣炯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又虚无,像是怕吓到她,“不是……没接到杨广的密函,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万碧顿时一窒,抬头看过去,只见他容颜惨淡,眼中直盯盯地向西瞅着,似是要把这殿、这墙、这万里山川云河都看穿似的。
“阿碧,我后悔了……”他几乎要哭出来。
他神情不似作伪,难道是真的如外界所言,睿儿已身遭不测?
无法言喻的恐慌蔓延过来,难以抑制的悲恸涌上心头,喉咙像被人紧紧扼住,无法呼吸,无法呼痛。
瞬间胸口炸裂般的疼,万碧只觉心被放在在火上烤,又好似有一条恶犬,呲着牙,啃噬自己的心。
朱嗣炯瞧她眼神呆滞,面色白得吓人,一时慌了神儿,忙不迭声唤她,又急声吩咐汪保叫太医。
汪保着急忙慌往殿外跑,被门槛一绊,差点一个跟头滚下台阶,幸好被吕秀才拦腰抱住才幸免于难。
汪保来不及道谢,令小黄门赶紧去请太医,又命另一个去城郊请李神医来,再让宫女们进去伺候皇后,忙得团团转,直到看到小雅进殿主事,才缓了一口气,和吕秀才略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