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碧看出来,三少爷一直在强撑,他的腿都在瑟瑟发抖,背在身后的小拳头也捏得有些发白,既然如此害怕,为何又要强迫自己来这里?

“你水性很好?”朱嗣炯突然问道。

“是啊,奴婢在水边长大,会走路的时候就会游水了!”

“你没淹过水?”

“有啊,有句话不是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什么腿抽筋啊,什么被水草缠住啊,好几次奴婢差点没命!”

“你不怕?”

“怕有什么用,全家人就靠着河里那点东西补贴补贴,打打牙祭。”也许是想到了家人,万碧有些伤感,很快又调整好心情,笑嘻嘻说,“三少爷,我看那莲蓬长得很好,我摘几只,那莲蓬子可好吃了!”

朱嗣炯笑了,好像每次碰到她,说的都是吃。

见他笑了,万碧以为他同意,便脱下鞋,噗通一声跃入水中,几下就游出去好远,少顷,手里拿着几只莲蓬上了岸。

万碧很快剥好了一只,她拈起一粒递给朱嗣炯,“你尝尝?”

“直接吃?莲芯很苦。”

“不苦,你尝尝!”

朱嗣炯犹豫着吃了一粒,满口清香,甜润可口,“很好!再给我一只可好?我回去慢慢吃。”

“本来就是给少爷摘的!”万碧将方才的手帕缠在莲蓬茎上,递给朱嗣炯,“莲茎上有刺,您拿着这块儿!”

“你也快回去换身衣服。”

万碧笑笑,“我送您离开这水边儿再回去。”

和万碧分开后,朱嗣炯拿着莲蓬来到王妃院子里请安。

屋里迎出来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嬷嬷,微微有些驼背,面目甚是和蔼。

“炯哥儿,怎么晌午的时候过来了?这大太阳的,快坐下歇歇!”

“张嬷嬷?你回来了!”朱嗣炯惊喜道。

“这才刚刚到。”张嬷嬷给他擦着脸,心疼地说,“哎呦,瞧这小脸红的!——跟着的人呢?都是怎么伺候的!”

“我不耐烦他们跟着”,朱嗣炯轻轻道,话题一转,“母亲呢?我给她带来些莲蓬!”

“王妃……王妃有客来访,这会儿只怕还没走,不如你先到东廊套间歇会午觉?”

东套间是大少爷朱嗣炽分院子前住的地方,即便现在也时不时回来住。

偌大的王妃院子,竟然没有一间专门给他歇脚的屋子。

朱嗣炯摇摇头,“我就坐在这里等吧。”

张嬷嬷还有事要忙,吩咐几个小丫鬟伺候着。

朱嗣炯虽然是王妃亲儿子,可王妃对他却并不亲近,他又没有半点少爷脾气,即便是下人们怠慢,他也从不多言,所以不过一会儿功夫,那几个小丫鬟就躲着偷懒去了

空荡荡的花厅中,朱嗣炯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小手费力地剥着莲蓬,将白白的莲子剥出,整齐的放在碟子中。

“唉!可真是气死我了!”王妃从隔扇后进来,满面怒容,后面跟着张嬷嬷和大丫鬟落霞。

王妃坐下就开始抱怨,“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不过是让那几位皇叔皇婶帮着说几句话,怎么就这么难?一个个推三阻四的,好像怕被我们连累似的。还有太子,当初立太子的时候,我们王爷可没少出力,现在却不说一句帮忙的话。我们请封地就藩,对他也有好处不是?”

张嬷嬷不住拿眼神示意这里还有人。

王妃这才看见朱嗣炯,“哦,炯儿来了啊。”

朱嗣炯早就站起来了,“儿子给母亲请安。”

“嗯嗯,坐吧,落霞,给三少爷拿些果子吃。”王妃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转脸又和张嬷嬷诉苦,“亲王成年后就藩,这是惯例,其他几位亲王都有藩地,怎么到我们王爷这里,反而就没有了呢?”

王妃喋喋不休,只顾说个痛快,张嬷嬷几次想打断,都没抢过话头。

朱嗣炯坐在一旁,仍是一言不发剥着莲蓬,手指头泛着红,大拇指的指甲都劈了。

“王妃!”张嬷嬷再也忍不住,声音提高好几度,终于打断了王妃的话。

王妃还没明白,直到再次看到朱嗣炯,才发觉在小儿子面前说了一大堆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