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停下脚步。

宫尘回过。

端详那人,岁月与苦并没有从他身上带走任何东西。

他面容依旧清隽,眼眸依旧静,在凝视着脚下万物时,依旧没有,没有恨,只像一缕淡淡的风。

桃桃试图从恶之的藤蔓脚,却被朵下的尖刺扎了皮。

血珠从莹白的脚踝上滚落,低看着,拧起了漂亮的桀骜眉梢。

有些生气:“你到底……”

宫尘嘘了一声:“它听得到。”

炼狱之门上方悬起了一双冰冷的眼眸,像只监视器,冷冷地睥睨脚下的人间。

从前桃桃见到那只眼就觉得它像谁,现在终于明白,那是宫尘的眼。

是天道。

桃桃咽下想说的话,凝视着他:“我们约定了,等一切结束,回清风观养。”

“或许我食言,没办法陪你回家了。”

桃桃:“没关系,我陪你也一样,我说过,就算炼狱之路再长,也会陪你走下去。”

“不需。”他淡淡地说。

桃桃:……你还说过,我你的新娘。”

这次,他静了静,很久,才轻声说:“只能等下个轮回了。”

桃桃挑眉:“你真是……”

生生从恶之的藤蔓里拔.脚,不顾疼痛和涌的鲜血,固执地踩过丛朝他走去。

过去,现在,的倔强从未变过。

宫尘望着的作,的面孔,的神,一眼仿佛穿透了三百年的光。

桃桃就快走到他的面前,遍地的恶之却妖异地生长起来。

藤蔓与瓣织,缠一道长方的囚笼,困住了少的前路和四方。

桃桃不得不停在原地,抿:“宫尘,我真的生气了。”

是他孩童时总因为带慧觉去逛集市而暗自气恼。

是他少年时站在蛮荒狱的风雪里,说为了渡众生的苦难。

是他成为神明之非从问一个有他的答案。

是他声声他的新娘。

也是他,为了再见一面,甘愿在阿修罗里沉浮三百年。

现在,他却连靠都不准了。

桃桃气得拿脚去踹恶之的囚笼,可惜无济于事。

他笑了:“还有力气,很好。”

桃桃只觉得满肚子火无法宣,恶狠狠地盯着他:“放了我。”

宫尘充耳不闻。

囚笼里的恶之用藤蔓将桃桃腰间的帝钟勾取下来,到宫尘的面前。

他握住帝钟:“桃桃,这局棋已经下到尾声,只差一步。”

桃桃透过囚笼,望见了宫尘的眼神。

他温柔目光让梦回那年。

着骡子走在山间道上,他在骡子面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对他而言,那是记忆。

对而言,不过才在昨天。

他走到囚笼前:“我渡了苍生,而你,是来渡我的。”

隔着繁织就的囚笼,他俯身轻轻一个吻,落在的光洁额间:“遇见你,九死不悔。”

“——就算十方炼狱的烈火无法熄灭,我也你,永远记得我。”

他的很凉很冷。

桃桃隐约从他的话抓到了什么。

可还来不及反应,他转过了身。

宫尘仰望向天幕。

天道的巨眼冷漠地睨着人间。

澎湃的力量环着他的身周,帝钟在他发了震颤之音。

被血浸的衣袍浮荡在夜的春风里,他径直迎上了天幕上的那双巨眼。

那一刻,与无穷无尽的天幕相比,他渺得如同一粒宇宙之游离的尘埃。

“不,宫——”桃桃吼道。

将恶之的囚笼,却什么都触碰不到。

电光惊雷从天而降,密密层层把他笼罩在。

他银发纷飞,衣袍破碎。

这看似是一场实力悬殊的绝杀。

那双冷漠的巨眼之的光彩却在钟声响彻整个迷津渡时稍稍黯淡了下来。

桃桃握囚笼的四壁。

这样的场景在混沌里见过。

三百年前屠神阵里,他也曾这样与天对峙过。

那时,他失败了,今天仍然。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会失败,他执意这样?

结界之外,灵惊愕地看着有人竟然以微尘的力量与天抗衡,下一秒,他们不可置信地瞪了眼。

宫尘的身如一叶上的扁舟,在层层雷电的浪包裹浮沉。

他眼眸冰冷坚定,穿越漫天的雷网,在被击溃之前,投了那道幽蓝色的门。

在上百灵眼睁睁的注视下,他消失不见。

十方炼狱门的破洞,竟然被他以身填补了。

恶鬼凄厉的声音消散在耳边。

世界在经历了纷与疮痍之,又回归到一片静。

血月褪去,雾消散,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仅仅一瞬间,末的警报解除了,这令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恶之化作的囚笼消散,目睹了一切的桃桃怔在了荒寂的山崖上。

天道的眼黯淡无光,而宫尘,他在眼前,就这样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话,只留下一个吻。

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

不对。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寒冷一瞬间侵袭了少,站在山崖凛冽的风里,不知所措。

……

结界外。

灵们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发狂喜的声音。

压在上随时落下的利刃就这样消失了,什么都不用,这世界就这样得救了?

人群之,只有齐瀚典在蹙眉:“如果他决定补门,又为什么碾碎那片十方璞?况且,他怎么能补上那道窟窿?”

元凌也觉得不对劲,可他不知道哪里了问题。

他抬起,只看到那站在月下风,长发飘扬的少。

桃桃脑子嗡鸣,这一刻,四周一切在耳里都是寂静的。

浑浑噩噩,还没有从这瞬间的一刻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