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天很,遍地都是凡人的残尸。

在染血的荒原站了很久,再一回就找不到路了,睡在了染血的荒原上。>醒来时,已经被宫尘抱在了身上。

慧觉提着一盏光芒黯淡的萤火灯,走在他们身。

桃桃睡眼朦胧:“你们怎么来了?”

慧觉:“你两天没有回家。”

“怎么找到这的?”

“是他说,前几乌云异,邪祟过境,你刚巧去,又喜欢看热闹,所以来这个方向找找。”

少年肩臂沉稳有力,抱起桃桃游刃有余,他没说一句话。

桃桃问慧觉:“怎么总是你在说?”

慧觉笑:“他抱着你呢,哪来写字?”

桃桃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抱我,让他歇歇?”

慧觉笑容更了,他望着身前的宫尘,什么都没说。

桃桃一直在想那夜慧觉的笑,与他莹莹点点的灯火,还有那片荒原的模样。

可想不起来了,记忆唯一留下的,是少年的沉默,与他身上冰雪般清冽的味道,淡淡的,叫人闻之不忘。

……

记忆从过往种种里挣。

桃桃倏然清醒了。

站了许久,终于见一位妇人走到宫尘面前:“萤火灯,你用它换什么?”

宫尘捡起地上的枯枝,写下一行字:【一颗桃,或一条会开的桃枝。】

妇人:“桃?”

嘲笑:“在人间或许不算珍贵,在蛮荒狱可值千金,就算有,拿几盏萤火灯也是换不来的,我这有件旧衣,你愿意,我就把你这几盏灯收了。”

宫尘没有换。

凡人从他面前云般匆促略过。

荒原的边际风声呼啸,这座热闹的凡人市集也染上几分凄凉与荒芜。

他如一缕并不存在的空气,在他身周,就连呜嚎的风也变得静了。

桃桃走到他面前。

宫尘受的气息,抬起。

“我不吃桃了。”拿起灯笼,牵住他的,“跟我来。”

带他走到一摊前,是来时看到的。

摊卖的东西很杂,有人的发簪,有人农具,还有孩的鞋子,都是旧物。

在边角摆了一只古旧的风铃。

桃桃拿起来摇了摇,风铃发清脆渺远的声响。

“三盏萤火灯,换这个。”指着风铃。

摊主见是鬼魂,不敢多还价,将风铃了。

桃桃拿起风铃,左看右看,先是意图将它系在宫尘脖子上,又觉得古怪。

放弃了那个打算,只将它系在他的腰间。

宫尘由,乖得如一只孩童里反复玩弄也不会抱怨的玩偶。

“你不会说话,走路也静悄悄的,常在背吓我一跳。”

“有时我想找你,却总也找不到。”

“有了它,以只我想,就能随时找到你了。”俏皮一笑,“这是我你的,不准摘掉。”

萤火灯分明是他的,却拿来换一只风铃,强说是的,真是霸道。

但他没有抗拒,他触碰,的风铃系在腰间,随荒野的风声叮铃作响。

桃桃很自然地牵起他的:“至于桃子和桃,从荒原上移一棵种到门吧,集市另一边有个卖粉的商人,他说只将他卖的粉点在树上,枯树也能开,去看看?”

宫尘被牵着走,他垂首。

一截纤白的腕露在袖外,像是怕他走丢了,抓着他。

粉商人的摊位前围了许多凡人。

那商人以面巾裹,满络腮,自称是从魍魉鬼域的妖家里偷来的粉,面前摆满瓶瓶罐罐。

桃桃拔开罐的塞子,里面装满淡粉色灰尘一般的东西。

商人说,只将粉洒到枯树上,树就会开结果,这样神奇的灵物不需昂贵的离火珠,也不需宝物来换,只承诺将来年收获的果子他一半,就可以抵偿粉的价值将它带走。

凡人一听,自然欣喜,纷纷去抢粉。

桃桃蹙眉:“好像诈骗……不过又不钱,不白不,试试也好。”

于是也拿了一罐,问那商人:“真能开结果?”

粉商人微笑:“当然。”

“多久?”

“看机缘,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再也许明天就开。”

桃桃:“拿走粉的人散布在蛮荒狱各,你说结果子你一半作为报酬,你怎么来取?”

粉商人:“我自有我的办法。”

桃桃将粉朝宫尘怀里一塞,两人晃晃悠悠走集市。

离开凡人攒聚之,旷野显得格外荒凉了。

可有少在侧,即使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荒石也不叫人觉得无趣。

揪一根草咬在齿间,一个人可以自言自语说上一路。

“你知道什么是诈骗吗?这些年有一些碎片浮现在我的记忆里,警察满汗爬上山,说子年纪了,他宣传防诈知识,可子的模样我看不清,警察是什么我也不记得。”

“我只记得,子似乎没有那么,山上有很多野果,桃是脆的,有些酸涩。”

“我似乎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有过很多伙伴,可我想不起他们的模样。”

“为什么我会叫桃桃呢?难道是因为我生前喜欢吃桃子?可我更喜欢吃瓜子和烤红薯,为什么不叫瓜瓜和薯薯?”少忍住将下的,“上个月慧觉从地里挖上来的新鲜红薯,放火堆里烤,味道太香了,可惜我吃不了。”

“你不会想吃东西吗?不过你没有鼻子,应该也闻不到食物的香味,真羡慕你。”

“……”

“你看那里,有颗星星。”

邪云散开来,露背的一抹星芒,少驻足仰望:“真亮,是夜夜都能看到星星就好了。”

回看他:“你是不是嫌我吵?”

宫尘摇。

“那为什么没有回应?”

【我在听。】

桃桃不信,反正也无法辨别他字里行间的真假,他说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你说说,我刚才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写下一行字:【还想起些什么?】

桃桃露一副沉思的表:“一个人,我总梦见他,么是背影,么被迷雾遮挡着,我从没有看清过他的模样,但每当看到他我都会有种奇异的觉,也许他是我生前的人吧。”

无人的长夜只能听到石缝里的虫鸣、和风过他腰间风铃的叮铃。

一道冷寂的沉默弥漫在无尽的荒野上,宫尘静了很久,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