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纪深知其性情,眼下袁绍处境尴尬,便道:

”大丈夫当纵横天下,如将军却收嗟来之食。冀州乃钱粮广袤之地,将军何不取之,何必看人眼色行事?”

袁绍登时心动,可惜此时他正为妖星一事所扰,思绪不宁,乍一想起此事,更觉心烦,只得道:

”可惜无甚良策。”

逢纪闻言忙道:

”主公何不着书公孙瓒,邀其与将军出兵夹击韩馥,公孙瓒必会应允。那韩馥只是一鼠辈,定吓个半死,以将军之威,韩馥必请将军执冀州之事,定可成事。”

袁绍略一寻思,便品出其中关节,登时大喜,立刻发书与公孙瓒平分冀州。

公孙瓒收到信后,见袁绍欲与自己平分韩馥之地,心中大喜。冀州是中原重地,粮草充盈,远胜辽西边陲。当即以讨伐董卓为名,借道攻打冀州,一路高歌猛进,不足月余便攻下安平。打得韩馥心胆俱寒,忙召手下谋士商议。

韩馥首席谋士便是荀谌,出自颍川三大世家之一的荀家,与荀彧同出于儒门圣地——颍川书院。他虽不似荀彧那般天纵奇才儒道双修,但儒家九品,他也已至七品立言境,是冀州名士。

荀谌得到韩馥召令前,便收到了逢纪书信,逢纪不谈国事只谈交情,言语间更是大赞袁绍贤明,荀谌登时会意。逢纪曾在冀州与韩馥共事,二人素来不和,以致后来逢纪远走冀州,但他与自己倒是相交甚好。

荀谌闻召而来,韩馥的心腹辛评、耿武都在,显然三人已交谈许久。

见荀谌进来,韩腹忙问计荀谌。

荀谌满脸忧色:

”白马义从数次破掳,闻名辽东,其率劲率长驱而来,其锋锐不可挡,更何况旁有击退吕布、华雄的刘关张一众猛将。若无双尚在或可抵挡,如今无双已去,冀州实无人能抵挡。”

他是七品立言境的儒士,言语间自让人闻之胆寒,何况韩馥本就胆小,眼下又战事不利,登时心中惊惧:

”这却如何是好?”

荀谌见计已奏效,欣然道:

”袁绍四世三公,智勇双全,且手下兵多将广。主公又是袁家门生,何不请他与主公同治冀州,袁绍必不会轻待主公,何惧公孙瓒?”

韩馥闻言不由犹豫,他虽知袁绍本相,但引袁绍入冀州,无异于将冀州拱手送给袁绍。

荀谌见韩馥这般神色,微微一笑,缓缓劝道:“主公,且说这宽厚仁义,能令天下豪杰诚心归附。袁绍四世三公,门庭显赫,其家族名望无人能出其右。袁绍更效仿昔日孟尝,广纳门客,素有赛孟尝之称,主公可比得上袁绍?”

韩馥深吸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神色中透着一丝无奈。

荀谌紧接着又问:“再说临危不乱,遇事果断,智勇过人?董卓之乱,袁绍挺身而出,直应其锋芒,其胆略无人不服,主公可能比得上袁绍?”

韩馥神情委顿,再次摇了摇头,额头上已隐隐有汗珠渗出。

荀谌目光如炬,继续再问:

“再说这数世以来,广布恩德,使天下家家受惠。袁门四世三公,恩德遍布天下,惠及无数百姓,袁家之名深入人心。主公可比得上袁绍?”

韩馥似是受不得这般压迫,微微一叹,身体都仿佛矮了几分。

荀谌以儒法陈情,韩馥这般妖仙如何承受?

荀谌续道:

“袁绍,实乃人中豪杰。主公以上三方面皆不如他,却位于其上,他怎会甘心久居您之下?冀州,乃天下物产丰富的要害之地。他若与公孙瓒联手夺取冀州,主公瞬间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袁绍既是将军的旧交,又曾与您结盟共讨董卓。如今之计,若把冀州让与袁绍,他必然感恩戴德,公孙瓒之危,不战自解,主公可安稳如山。”

韩馥闻言,眉头紧锁,不由得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心中思绪更是翻腾如浪。

过了许久,韩馥长叹一声,眼中的犹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

一旁耿武知道逢纪在袁绍手下,知道此人睚龇必报,忙道:

”将军,此时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如婴儿在我股掌,绝其乳哺,便会饿死,为何要把州事相托?何况逢纪此时为袁绍幕撩,将军若如此,恐有不测。”

说完又看了眼荀谌,他知道此话一出,逢纪必知,自己讲出此番肺腑之言,便也绝了袁绍这一路。

韩馥沉吟半晌道:

”我才能本不及本初,我以州事相托,袁绍必不薄待于我。至于逢纪,不过是袁绍众多幕僚之一,兴不起多大风浪。”

耿武再三苦劝,奈何韩馥心意已定,耿武心中苦叹:冀州休矣!

厅外,风呼呼地吹着,仿佛也在预示着这冀州即将迎来的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