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去衣角的水珠,从容离去。

雨越下越大。

钟灵秀轻盈地跃落树梢,思忖片刻,扭身回城。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回旅舍取了行李,草草买了些干粮,戴着斗笠冲向郊外。

运气不错!

如她所料,大雨天不便行走,田伯光就借宿在郊外破庙。

金手指真好用,再也不怕错过目标了。

钟灵秀熟门熟路地潜入柴房,稻草搭床,继续盯梢。

后半夜雨停,她扒在窗口瞧厢房,见红光没有动静才继续睡,翌日清晨,被门窗开合的声音吵醒,一溜烟爬起来,果然是他。

田伯光终年做贼,行动谨慎,天蒙蒙亮就出发了。

钟灵秀稍晚一步,摸到灶房“买”了两个馒头,不远不近地追踪。

老实说,她一开始心里没底,不敢离太远,怕丢了目标,但更不敢离太近,怕暴露自己,荒郊野外被杀也就算了,最怕死都死不了,抑或是临死前遭遇极其可怕的事,道心破碎。

谁想忐忑三天,啥也没发生。

钟灵秀不由生出好奇,一边盯梢一边揣摩对方心理。

为什么田伯光没有发现她呢?

她的跟踪技巧十分一般,最开始鬼鬼祟祟窝在后面,路人瞧见都把手按在了兵器上,满脸戒备。这两天陆陆续续下着小雨,脚印明显,啃干粮喝冷水,有点闹肚子,只能借用客栈的茅厕。

巧了,田伯光喝得酩酊大醉,也出来上厕所,两人就隔了扇薄薄的木门。

公用的旱厕,满地屎尿,苍蝇飞舞,汇聚无数不明物体,谁上谁知道。

钟灵秀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学武功要死磕马步,现在理解了。

只有扎稳马步,哪怕闹肚子腿软也能稳稳扎着马步,才能上旱厕!!!

她在茅厕里差点熏晕过去,数度暴露气息,却硬是没惹来怀疑。

是因为田伯光小看了她,认为她不可能追上他的脚程,还是觉得两人交手差距明显,她不敢单枪匹马跟踪?

或许都是。

这么想,田伯光在某些方面颇为“自信”。

自信于万里独行的轻功,自信他的伪装。

现在的田伯光已经不是行商模样,蓄着胡须,头戴方巾,刀藏包袱,外表如同一个失意书生,不显露武功的前提下,想辨认出他的身份并不容易。

金手指也功不可没。

钟灵秀总结经验,对自己多了不少信心。

之后五日,依旧是赶路、赶路、赶路。

她在实践中飞速成长。

知道了马贼什么样,又围观了田伯光的刀法,看他娴熟地埋尸摸马,黑吃黑一条龙,甚至跟着他发现了一个销赃的酒馆。怪不得这家伙有钱逛妓院,黑吃黑的次数真不少,劣马也能卖不少钱,赃银融掉要和店家五五分。

学会了很多江湖黑话,比如田伯光到了汝宁,又想作案,他就得打听消息,知道哪家的闺女长得俊,容易得手,这才能下手犯案。可谁家正经人打听良家妇女?被人听见得立马打死,必须先找对人。

田伯光的作案手法就是先找个茶楼喝茶,故意露富,吸引江湖诈骗团伙,等他们派人过来与他接近,佯装上当,于僻静处把人打得半死,逼问城内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