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羔子!”

老毛子看着土命把手藏在身后,眼睛里的那股狠劲儿让土命下意识往后退。

“是不是偷东西了!”

老毛子一把将土命扒拉的转过去,然后从土命手里把那颗鸡蛋抠出来。

“偷的?”

“不是!”

土命也凶狠的看着老毛子,可他的凶狠在老毛子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我家的!”

土命一边喊着一边想抢回来,却被老毛子一脚踹翻在地。

老毛子踩着土命的胸口:“你们李家的都是贼,你爷你奶是贼,你爹你娘是贼,你也是贼,你们一家都是贼。”

老毛子还拿手里的锄头敲了敲土命的脑门:“小王八羔子,再让我看到你偷东西,再让我看到你往河堤上跑,我敲死你。”

生疼。

土命挣扎,可十岁的他怎么可能从三十几岁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子脚下挣脱出来。

老毛子那一身黝黑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好像铁打的一样。

“滚蛋!”

老毛子松开脚转身就走。

土命扑过去:“我的鸡蛋!那是我的!”

老毛子冷笑:“你们家占了我一垄地,这鸡蛋算你替你爹赔给我的利息。”

他不等土命抢,把鸡蛋在锄头上磕了一下,然后一仰头就那么生喝了。

这是十岁的土命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野兽。

“回去告诉你爹,不把我那一垄地还给我,我早晚弄死你。”

土命不敢告诉家里人,打死他也不敢告诉。

他回家的时候一边揉着脑门上的包一边想着怎么撒谎,可进门之后才发现爹娘好像根本就没发现少了一颗鸡蛋。

爹坐在门口抽着烟斗,吧嗒吧嗒的一口接着一口。

娘站在门口在发呆。

看到土命回来,娘骂了他一声又滚去哪儿野了,土命没敢说去河堤上,自从旺生死了之后,村里在水里泡大的孩子都不敢和家里说去河边玩了。

“不会是永田。”

李高敲了敲烟袋站起来:“哪有那么巧的事,北平城被鬼子占了之后,永田的队伍说是往西走了,早就走了。”

永田,就是土命那个没见过两次的小舅舅。

土命娘就点头,可看得出来眼神里都是担忧和恐惧。

就在这时候,村长赵宝库从门口路过,像是路过,身边跟着一个穿黄皮子的家伙。

那个家伙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不是村里人。

赵宝库在门口停下,一脸严肃:“老李啊,当回事!”

李高连连点头:“会的会的,当回事。”

他知道赵宝库和那个刘副官不是随随便便路过的,就是冲着他家来的。

县里的刘副官今天带着几个黑白皮子来的,让赵宝库把人召集起来开会。

他说从北平城里有几个逃兵可能跑到这来了,让各家各户都注意点。

还说那几个逃兵杀害了北平城里的鬼子老爷,谁要是看到人了不报告就算共犯。

赵宝库问:“永田写过信吗?”

土命娘还没说话,李高回了一句:“永田早死了。”

赵宝库随即看向刘副官:“我记得他说过是去年死在北平城外什么桥上了。”

刘副官:“卢沟桥。”

赵宝库:“是是是,您说是什么桥就是什么桥。”

刘副官一皱眉:“不是我说什么桥就是什么桥,就是卢沟桥。”

说完看向李高:“有人看到了,说逃兵进了兴隆店,你们都长点心,真让皇军抓到了窝藏罪犯,全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