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天并没有人,赵峥站住脚步,高处风大,吹得人衣衫飞扬,袖中鼓鼓灌满了风,往下看是缩小了千百倍的建筑和人,红墙绿瓦,白墙灰瓦,高高低低排得整整齐齐,人在其中涌动,顿时便得精巧起来,跟小孩儿的玩具似的,十分奇妙,护城河像一条亮闪闪的飘带,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银光,温柔地拥住了南明城这颗璀璨明珠,又蜿蜒向远方,远方群山绵延,如一幅精致的水墨画,夏日便在上面染上翠色,点出红花,果然将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长安依旧死死抱住他不放,还嫌风大吹得脸疼,把头埋进他胸前躲着,赵峥伸手摸他的脸,问:“你是小鸡崽吗,这么喜欢躲我翅膀?”
长安闷声道:“是。”
赵峥笑:“别躲了,快看。”
长安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便探出头来瞧,结果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风景,又失望地埋回去。
赵峥道:“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据说南明有花灯会,城墙上都会挂满灯,什么兔子的马的千奇百怪,到了晚上天黑下来,全城亮起灯,比现在还要好看,咱们再来,到时候人一定多,要提前占好位置才行。”
长安酸不拉几道:“只和我看么?”
赵峥道:“你还想跟谁看?嗯?”
长安便不说话了,赵峥抱着他,在房檐上坐下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替他挡住风,跟平时一样握着他的手问:“你刚才跑过来,是来找我的,还是撞上的?”
长安老老实实道:“有人看见你了。”所以他才过来找。
他自从出了家见到赵峥,说话比从前流畅多了,也不像从前那般自闭,大概见的人多了,也不介意交流,倒是成长不少。
赵峥十分嫉妒,可又说不出不满,毕竟这是好事情,他甚至在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太护着弟弟反而不利于他成长。
赵峥闻言,心里明白了□□,便问:“早上还不理我,现在知道找我了?不生气了?”
长安道:“我没生气。”
赵峥又开始头疼起来,又听他说:“就是伤心。”
赵峥十分诧异,长安不是个喜欢表达情绪的人,他伤心生气苦恼都是一个表现:回到以前的小屋子里闷坐着画画,谁也不理,情绪的深浅便是闷坐的时间长短,极少会清清楚楚口述自己是生气还是什么,少不得要赵峥一点点引导。
现在如此罕见地说出来,看来是真伤心了,是想要赵峥哄他了。
赵峥顿时心软,手抚摸上他的脸:“那现在告诉哥哥,为什么伤心了?”掌下触感柔软娇嫩,他的手心常年用刀,有些粗糙,甚至害怕会磨伤对方的皮肤。
长安憋了一会儿,脸憋得通红也没能说出话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赵峥瞧着他像个吹得鼓鼓的气球,再吹下去怕能得直接爆炸,只好妥协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了,那咱们来算算账。”他将长安网怀里收紧一些,装出威严的模样,质问道,“今天满城都在说我未婚妻是谢珍珠,是不是你造谣的?嗯?”
他本来没有反应过来珍珠是什么,许久才记起来以前家里的确有个叫珍珠的少女提过亲,当时还跟长安说过,恐怕他就记在心里了,没想到如今还会到处跟人传,他弟弟哪有那么八卦,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想来想去,恐怕是别人问起来未婚妻的事他回答的,然后被添油加醋,就传得满城风雨。
也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居然觉得谢珍珠是他未婚妻,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
哪知长安刚才只是憋着,一听这话,立马气球被吹爆炸开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是酣畅淋漓,肝肠寸断,这么大的风,这么高的楼阁,再用点内力,就能借风传得满城都能听到。
不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雨点也是豆大不断滚落,手一摸上去全是水,如洪水决堤,淹没了整个赵峥。
赵峥直接被他给哭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他擦眼泪,长安虽然自闭,但不喜欢哭,上一次哭还是家里出了大事他受尽苦难见到自己才没绷住哭的,这回不知又出了什么大事,问:“哭什么啊?怎么就哭了?”
“祖宗啊,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谢珍珠得罪你了?”
“行行行,不是你传的行了吧?我又没怪过你,改天跟人解释清楚就行了。”
“是我错了,我传的。”
说了许久都没有回应,赵峥见他完全沉浸在大哭之中,根本听不到自己的话,便只好沉默着给他擦眼泪,等他哭痛快了自己说。
这一次哭得比上一次还要狠,还要长,赵峥的袖子都湿透了,长安才哭累了,无力地倚靠在他怀里,时不时小声抽泣着,手还不忘勾住他脖子怕他离开,脸还是涨得通红,眼角也是红的,眼里还泛着泪光,满脸委屈。
赵峥心都化成一滩水,怜爱得不行,用手指一点点揩干净他的眼泪,再缓缓拍着他的肩膀哄着。
等长安休息好,才抽抽搭搭小声问:“真是谢珍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