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弋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昨夜,新宁县突降暴雨,并于今早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灾害,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南知陡然握紧了手里的勺子,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了客厅,双眼直直地盯着电视机一眨不眨。
封震业觉得奇怪,起身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目前,泥石流已经造成多人失联,救援工作正在进行中……”
新闻里,记者语调平静,南知却已经苍白了脸色。
“封弋、封弋昨晚去了新宁。”南知赶紧掏出手机给封弋打电话,按下通讯录里那个名字时,指尖一直在颤抖。
他说过,一早就会离开,所以南知抱着点侥幸心理,想着或许他早就走了。
可下一秒,一句机械的提示音,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心理建设。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南知觉得天好像一瞬间黑了,眼前的景物都看不真切。
封弋从来不关机的。
封震业显然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但习惯使然,即便到了此刻,他依旧临危不乱,赶紧转身,喊张姨联系司机霍叔。
一个多小时后,车临近新宁县,但因为泥石流冲垮了进入新宁县的必经之路,车无法前往,所有闻讯赶来的家属都被安排在隔壁另一个小县城的宾馆里。
大家得到的消息依旧只有,救援还在进行中。
宾馆里一片嘈杂,没有家属能静下心来,有的还在坚持不懈地打电话,渴望那头有接通的一刻,而有的,则已经开始嚎啕大哭。
南知的情绪本来就强行绷着,听到那一阵阵哭声,心里强拉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
她给当地救援队打了电话,询问能否前往新宁。
救援队的人员抱歉地说:“必经之路被泥石流冲垮了,车进不来,已经在加快整修。”
南知的右手紧紧握着手机,又问:“那步行,可以吗?”
那头像是难以置信:“你要走到新宁?这好长一段路全是淤泥和碎石,你这……”
“没关系。”
对方沉默了一阵,“小姑娘,你还是和家属再商量一下吧。”
这话,显然就是可以的意思。
南知瞬间下了决定。
她把酒店赠送的矿泉水和面包塞进包里,背着包走到隔壁房间和封震业说明了情况。
封震业一听,脸色立刻严肃。
“知知,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一个人步行去那儿太危险了,我不可能让你去,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爷爷,我不会有事的,以前在烟里,步行几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情。”虽然这话是为了安抚老爷子,带有点夸张的意味,但此刻,南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封震业还是把她拉进了房间,甚至锁上了门:“不可能,今天你别想出去。”
“爷爷。”南知的眼里泛起水光,哽咽着,“我不想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但是在这个前提下,我也想做一些事情,即便只是,离他近一点也可以。”
“救援的事情,有救援队负责,知知,爷爷万一失去阿弋,不能再失去你了。”
“不会的,阿弋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不行,不管你说什么,爷爷都……”
话音未落,南知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膝盖撞上木地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封震业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她。
南知的态度却很坚决:“爷爷,您还记得去年生日的时候,您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愿望吗?那么现在,我想找您兑现。”
“你——”
封震业没想到她连最后的底牌都抛了,无声叹了口气,他无奈出声:“一定要去?”
南知毫无犹豫点头。
沉默许久,封震业拄着拐杖,转身背对她:“把手机带着,爷爷隔一段时间联系你。”
南知瞬间明白意思。
“谢谢爷爷。”她起身,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外头的暴雨今早上就停了,天气转晴,马路上人来人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被冲垮的、满是淤泥的道路,提醒着南知,这并不是一场噩梦。
路不平坦,时不时有石头铬着脚底,淤泥随处可见,有的甚至深到可以把半个人淹没。
南知小心翼翼地躲开这些陷阱,但即便如此,走出一段后,大腿往下还是已经裹满淤泥,牛仔裤被淤泥黏在身上,像是浑身被涂上了浆糊一样。
南知忍着这种不适和脚底的刺痛,一刻不停,偶尔才停下喝口水补充能量。
还没走完被冲毁的泥泞路段,南知用来看地图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爷爷发来的消息,说阿弋还没消息,问她安全否。
南知微喘着,费力从淤泥里将右腿扯出,回复:【爷爷,我没事,快到了。】
那头估计也怕分散她注意力,所以没再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