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转过头来了,像一个零件生锈的机器人,他看着她啜泣的身影,像是在看一个遥远的梦。
江寓也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虽然并不清晰,可她还是发现他比之前更瘦了,整个身体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形容枯槁,泛着灰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
他对她,真的就像在消极地对待一个梦。
他只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她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终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她转身,近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昏暗的房间。
走出去,空气就没那么稀薄了,她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掩面而泣,最终扶着墙的身体慢慢瘫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再也无法拥抱。
季成走到她的跟前,蹲下来将纸巾递到她眼前:“抱歉,没有手帕,只有纸巾。”
她抽噎着接过:“谢谢。”
“因为我的那块手帕,被血浸湿了。”
江寓像是碰到了血一样,手里的纸巾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她低着头看向那块纸巾,然乎抬起自己哭红的眼睛,直视季成:“对不起…是我……”
“不是你。”他重新拿了一块新的纸巾递给她,“是我们,是我们害了他,是我们跟上帝共谋,一起害了他。”
“他…他一直都这样吗?”江寓问。
“嗯,自杀前是这样,被救了之后还是这样。一天一天瘦下去,还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画。”季成回想着那几幅画,“非常诡异的画。”
“你是怎么发现他……”
“监控。”
江寓一惊,“这个监控…你是不是一直装在他的房里…我是说,在很久以前,在他还没有回国的时候……”
“…是,我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动,我需要保证他的安全。”季成低声说。
原来他才是那个掌中之物。
他从来就没有一个自由的空间,所以他才会暗中买下那套林间的小别墅。
他从来都是在监控中生活,所以他对于她的监控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江寓攥了攥手里的纸巾,“…把监控撤了吧,我会看着他。”
“你…你确定吗?”季成反复地确认。
她也知道,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我确定。”她直视他,“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献出我自己。”
…
江寓再一次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季川。”她轻声唤他。
他转过头,双眼里蕴含着缥缈久远的温情,“江寓,你来了。”
她试探着在他的身边坐下:“我之前也来过吗?”
“是的。昨天,前天,大前天,你每天都来。”季川凹陷的眼窝里带着憔悴的笑意,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你喜欢我来吗?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来了。”季川眼里的笑意还没有收去,“我从来都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所以我或许哪里做得不够好。我说过要给你自由,充分的自由,包括我梦境里的你。”
“…还有呢?”她也微笑着问她。
“对不起,是我破坏了你原本平静的生活。不知道现在,你还能不能回到从前的状态……还有…”他坐直了身体,把脸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