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槿这幅生气模样惊呆了戚施。昨天看他淡然温柔的样子,戚施还以为他永远都会是那一副表情。却不想,原来这人生气时也会这样不管不顾的开口大骂。

可奇怪的是,戚施发觉他竟一点也不觉得气愤。他墨玉般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迟槿,然后从嘴角开始,到眼角,到眉梢……缓而又缓地,绽出一个笑来,天地都似乎为之失色了。便是迟槿那样的美人看到,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我并非你想的那般良善之人。”他说着站起来,与迟槿面对面。

直到此时迟槿才发现,戚施真的长高了,从破坏他体内药鼎核心到现在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几乎要超过他了。他定了定心神,冷淡道:“既如此,为何要答应这么荒唐的条件?”

戚施又笑了,他将下巴搭在迟槿肩上,叹一口气:“我娘她强势惯了,即便我反对也没有用。更何况……”

这姿态过分亲昵了,迟槿皱眉,却没有推开,“何况什么?”

戚施答非所问:“你取‘迟槿’这名字,是因为你出生时木槿花开正浓么?”

迟槿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压抑住胸中怒火耐着性子道:“非也。”他怒气未消,却还是将原因告诉了他,“ 我娘闺名含一‘槿’字。她生下我后不久便魂归西天,我爹念她去得早,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为的是叫我记住她。”

戚施又问:“你何时生的?”

“四月的最后一日,春花将谢,夏花未开时。”

“我是年终时生的,除夕夜。我娘说,生我那阵子雪下的极大,地上积雪厚得没过了膝盖,后院柴房因为年久失修,被雪压塌了。里面堆着的木炭柴火都染了雪,连火盆都生不起来。因为太冷,娘生我时候,额上流的汗全都结了冰,又冻的没力气,几乎以为我要胎死腹中了。”

他说这些时语气平静,迟槿听着听着,竟也不自觉平静下来,那滔天怒气竟是在一息之间散了个干净。他叹气,欲推开戚施,却被他抱住了腰。

“娘亲在窗边站着。”他在他耳边悄声道,“莫约是方才动静太大给引来的。”

呼出的热气打在迟槿耳朵上,有些痒。他忍不住偏了偏头,到底没推开戚施。人在屋檐下,他实力不济,只能认栽。

但是,若是他方才没有打破铜镜,他便能从铜镜里看到,他身后窗户除了一棵将枝丫伸到房内的槐树和一片蔚蓝天空外,什么人都没有。

戚施眼更弯,笑道:“我很高兴,也并不介意这场荒唐婚事。”

他收紧手臂。他原本是害怕的。但是这害怕都在迟槿一声接一声的质问之后消失不见了,到现在竟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他怕迟槿不信,再一次强调,“我很开心。”

他语气不似作假,把迟槿搞得一头雾水:“为何?”

“因为。”他语气忽而变得极其温柔,“师兄方才生气,并非为你,而是为我。”

不是为了他要同自己成亲而气,而是因为自己不为自己考虑而气。虽说同是因为这场婚事引起的,但本质却大有不同。

“师兄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迟槿却似乎只听到了那一声‘师兄’,犹疑道:“你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