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已经去了。”刚才一进门看到老太爷脸色不好,汪右林就吩咐金纬轲去喊郎中来,这会儿却刚不过一刻钟,那来回就算是坐着马车赶路,也要二个时辰的时间。

汪老爷子又道,“看来我这是要随你娘去了,生了个儿子却是铁石心肠的,长这般大了,也不说孝敬我,哎呦,我真是可怜的。”

汪右林皱眉,道,“爹,你身子不舒服,这说话声怎么这般洪亮有力?”

汪老爷子立时就闭嘴,只是那心虚的表情却是没有瞒过去,他从儿子洞悉的目光中看出自己的计谋被拆穿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赖在床上,道,“你别想糊弄过去,我跟你说,自古这孩子的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定了这亲事,你就要给我认了!”

汪右林见老爷子确实是在装病,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听了这话,简直就是哭笑不得,道,“爹,你和娘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汪老太爷脸不红气不燥,道,“正是因为我没听从,作为儿子的你更应该有所改正才是。”

汪右林,“……”

两个人说了半天都没谈拢,谁都没有能说过谁,等着郎中过来,老太爷显然气的狠了,脉都不让诊,直接把关上,道,“你娘走了,我也早就不想活了,你也不用管我!”

“大人,您看……”

院子里一群人都沉默不语的站着,只有金纬轲无奈的询问道。

汪右林道,“都去歇着吧,明天一早就去姜家。”他是看出来了,他爹是铁了心要跟姜家结亲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姜家,让姜家人说服老爷子,他相信,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奢望这门亲事。

结果第二天一早,汪老太爷就不见了。

汪右林皱眉,寻遍屋内也没有人,想了想就去了后面的山坡,是他娘的墓地,果然在那坟前看到了父亲。

以前只觉得高大威武的父亲,如今因为年迈,骨骼缩小,早就变得瘦小,跪在地上,就是小小的一个身影。

背对着清晨的太阳,拉出长长的影子来,寂寥而沉闷。

汪右林忽然想起儿时,他爹就是一个浪荡子,就跟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心性不定,时不时就突然消失了,等着回来的时候抓着一只普通的蘑菇说是自己千辛万苦采来的千年灵芝,或者挖了一块石头回来,说是金矿。

他娘从来不会说什么,每次都是温温柔柔,带着仰慕的目光看着父亲,笑眯眯的把所谓的千年灵芝炖了汤,一家老小美美的吃一顿,又或者把那所谓的金矿石珍藏在家中的匣子里,说要传给子孙。

那时候父亲就极为开怀……,而年幼而早熟的他,觉得这俩就是一对傻子。

时间匆匆过去,他也早就过了而立之年,经历了所谓的种种,而如今在看当时的父母,他才明白,什么叫情深不寿。

这世间大凡夫妻,都是如他和故去的娘子,张氏这般相敬如宾,却鲜少能有父母这般的。

汪右林走了过去,听到汪老太爷唠唠叨叨的对墓碑说话,“不就是嫌弃秀娘是一个村姑?要真是这般在乎门第,说起来他不也是个村姑的孩子?不,我没嫌弃你,芸娘,你是知道的,是我一直配不上你。”

“芸娘,你走了这许多年,我实在是想你。”

“上次在岩洞里,我一个人耗尽心力,觉得和阴曹地府也就隔着一指的距离了,就差一口气了,那时候反而就就觉得解脱了,终于能去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