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对于道家来说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北地道门子弟却均齐聚一堂, 一同聚在这座不起眼的小道观里。
羽衣星冠的年轻男子刚走进道观便得到了这些人的顶礼叩拜。
道家现今流派不一,彼此之间多有攻伐之举, 这种情况下却有人能够拥有如此人望, 简直是不可能之举。
但他却做到了!
而且, 很明显的, 这种场面对此人来说, 可谓是司空见惯之举,因此并不以此为异。
供奉道尊道祖的大殿中, 十几个蒲团依次摆放。
年轻道人被众人簇拥着在主位坐定, 其余十几个或一路跟随他而来,或是本地道门之首的年老道士亦按照次序坐定。
半点没有别处相见时候的针锋相对, 彼此之间竟然显得甚是和睦。
刚坐定后,便有脾气急躁的首先按捺不住,对着首位的青年道士深施一礼后问道:“天师,天降之星真的是出现于此地吗?”
见他点头, 其他人也再坐不住了, 一个劲儿的问道:“既如此,我等如何才能找到此人?”
“天降灾星以示警,我等是否要将之除去?”
“张老道, 怎是灾星, 我观那日天空一片赤红之色, 乃是主贵, 明明是福星才对。”
“陈老道,红色乃主杀伐才对,怎会是福星!”
......
好不容易营造的和谐假象,只几句话的功夫立马被破坏,静逸的大殿中很快便充斥了吵闹声。
坐在上首处的一个须发皆白满身仙风道骨之气的老道,可能平日里只顾着形象了,于言辞上便有些拙劣。
同身旁的人辩了几句,却怎么都辩不过,情急之下便争道:“管他是吉是凶,天师即在此,我们只听天师的便是。”
一句话又将众人目光引回了主位青年道士处,一时间大殿里再次鸦雀无声。
那被称为天师的青年仿佛惜字如金,并不爱说话。
即使被问到头上也并不在意。
殿上众人却都一副习以为常模样,只停了各自争执,静心等待。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屋里落针可闻,却再没人敢出声打破这宁静。
众人本已经死了今日从天师处得到消息的心,却没想到主位上的青年竟然开了口,那声音如金击玉磬水落冰峰,仿佛能直接落在人的心口上,说不住的优雅动听。
“紫薇移,破军现;既是杀伐也是大吉。”
一句话说完,那青年又端然而坐,任凭众人在那里讨论猜测,再不发出半句话。
若有细心的人就可以留意到,他现在所注视的方向正是邺城北门,而此时伪装成往来商旅的乔岱一行正在排队等候进城。
似是心有所感,乔岱抬眼向着道观所在望了一眼,只什么都没见到,他也并没在意,只当刚刚乃是错觉。
却不知道只这一会儿,小金已经再次清醒了过来,只鹌鹑一样躲在他识海之中装起了死,无论如何不敢露头。
“怎么办,怎么办,那人竟然也跟着来了,它要怎么办怎么办......”
乔岱感受不到小金的惊惧,车队过了一次城门,他们准备好的货物便去了约莫十分之三。
心有不平的白二忍不住在乔岱身边抱怨道:“郎君,这里的人未免太霸道了些,那些明面儿上的酒水竟然一坛都没给咱们留下。”
酒啊,那可是酒啊,自从喝过了郎君亲自命人酿的果子酒,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活着,现在冷不丁的就要被断了,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旁边听到的柳木想得明显更多,遂开口道:“听说赵王陛下那里要下禁酒令,任何人不得再酿新酒,如此这些人绫罗绸缎不要,却贪图几坛酒水便说得过去了。”
乔岱点了点头算作认同他的话。
他此次来邺城,纯粹是心血来潮,想来瞧瞧热闹,本来并没有什么既定目的。
只如石勒那老贼当真下禁酒令的话,似乎借着这果酒倒是可以做些事情。
毕竟胡人好酒,若给他们一种不用粮食便可酿出大量纯正酒水的方法,想来任谁都无法拒绝。
这么想着便对此次也跟着过来的乔厨子吩咐道:“你带着醉书先去找个好点的客栈咱们好落脚,至于什么地方你心里可有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