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咬了咬唇,颤巍巍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嫔妾也是心疼皇上,不想皇上为难。您,您明日还是去看看娴贵妃娘娘吧,她一定伤心坏了。”

弘历目光微深:“她找你的麻烦,你倒反过来劝朕关心她。”

嬿婉感受到他目光的冰冷,声音越发柔婉,抬眼望向他,眼底全是爱慕:“嫔妾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哪里敢关心贵妃娘娘?

嫔妾的心很小,只希望皇上和皇后娘娘永远都高高兴兴的,不用跟自己喜欢的人闹别扭。人跟人的感情啊,说重很重,说轻,又实在是太轻了,若是不小心伤了感情,以后该多后悔呀。”

弘历目光微缓:“什么时候都不忘带着皇后,可见你这话是真心的。”

嬿婉不好意思地蹭了蹭他的胸口,依依不舍地告辞走了。

弘历上床躺了一会儿:“把今天去接令嫔的人叫过来。”

少顷,屋子里狠狠地摔碎了茶碗。

凤鸾春恩车上,嬿婉靠着春婵恢复精神,春婵忍了又忍,等回了永寿宫,才不解地询问:“主儿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嬿婉靠在软枕上,让她给自己梳个漂亮又慵懒的发型,自己则拿小玉锤按摩脸颊:

“咱们这位皇上啊,最是多疑,我忽然提及娴贵妃,他自然觉得我是听见了什么,不然不会骤然提及这事儿,毕竟中午我们才闹崩过。

那么,是什么事儿呢?皇上只要问问小太监,就知道了。哦,原来是我那同乡来找我,责问我为何对付娴贵妃娘娘啊!

可那个侍卫那天又不当值,屋子里的事情又下了封口令,怎么这么快他就知道了?是谁告诉他的呢?该不会是……娴贵妃娘娘自己吧?”

她说完,娇笑着倒在了软枕上,幸灾乐祸的意味溢于言表。

春婵眼神一亮:“怪不得主儿问凌云彻,是不是娴贵妃娘娘自己告诉他的。奴婢记得,他当时没有反驳,反而越发生气了!”

可她不明白,甚至很吃惊:“娴贵妃娘娘……她竟然真的私下里去跟个侍卫聊天抱怨皇上吗?”

嬿婉讥讽道:“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咱们觉得贵妃娘娘不规矩,她或许还觉得咱们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她和凌云彻,那可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问道:“什么凌云彻?令主儿今天去见了凌云彻了?”

话问完了,进忠的人也到了嬿婉的床前。

他打了个千儿:“令主儿见了同乡,是不是高兴坏了?”

他身上还带着水汽,嬿婉鼻子抽了抽,嗅出来是洗澡用的皂味,很清爽,带着浅淡的茶香。

嬿婉看了一眼春婵。

春婵虽然担忧,也还是快速退到了门口,关上了门。

嬿婉看向进忠,被他眼底的暗色惊了惊。

这人,大约是在慎行司里杀疯了,眼神里都还残存着凉薄和邪佞。

嬿婉瞥向他:“进忠。”

她甚少这样喊他,总是进忠公公进忠公公的叫,让他总能记得那个雨夜,她跪下求他时,说的哪一句——

进忠公公,求您疼我。

如今她骤然这样生疏地叫他的名字,却让进忠一下子就想起来两人如同鸿沟般的差距。

她是皇帝宠妃,而他,是个没根儿的太监。

她如今已经重新找到了更大的靠山,皇后娘娘,还要不要跟他软玉温柔,柔情蜜意,其实全靠她的心意。

进忠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如今的嬿婉,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依靠他,只能依靠他的弱女子了。

不,其实他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进忠跪得恭顺:“奴才冒犯了。”

嬿婉白嫩的指尖,轻轻拨弄他下巴忠,本宫不喜欢你刚刚看本宫的眼神。”

进忠不太清楚自己刚刚是怎么样的眼神,他只清楚如今该有怎么样的眼神——恭敬,顺从,毫无威胁性。

“奴才僭越了。”

他被她的指尖勾得喉咙痒痒,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嬿婉忽然探手摸了一下。

进忠猛地僵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她。

嬿婉耳朵泛红,脸上仍旧还挂着高高在上的笑容,她摸索着他的脖子:“进忠,别动凌云彻。”

进忠满身喧嚣的热血,一下子凉了下来。

嫉妒,深入骨髓!

他就知道,她从前那些依赖欢喜,全都是假装的!

她,还是喜欢那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