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阿加特区的流言,悄悄地向外扩散。流言飞速地在帝国的土地上传播, 很快便抵达了两个都城。上都的人虽偶有听闻, 但民众们却不敢公开议论这些事。

一来, 因执政官的名声实在凶恶, 碍于恶鬼之名, 他们将恐惧与猜疑都压在了心中;

二来,民众笃信光明之神,坚信唯有被神明选中的舍恩家族才能登临王座。除了身为舍恩家族最后血裔的女王陛下, 偌大的帝国上下, 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作为“君主”而存在。

在种种流言之下, 女王陛下决定亲赴神殿, 祭祀光明之神, 以证明自己被神所眷顾的身份。

她继位时的露面太过短暂,那令人目眩的容色转瞬即逝, 却令人念念不忘。而那份美色更因为“魔女”的流言,引来了民众更强烈的探索欲。于是, 祭礼之日, 小半个上都的人都蜂拥而至,挤在神殿前的白色长街上, 想要一睹女王陛下的风采。

祈祷、祭拜、嫌舞、祝福——这是神官祭礼时必不可缺的几个环节。

埃索莎娜女王将其一一做来, 行为举止熟稔端庄、行云流水, 显露出良好的教养。她那高雅的一举一动,令民众相信,她并非在短时间内粗略地学习了祭礼的知识, 而是真如传闻中一样,自幼在神学院内跟随着神官导师长大。

一时间,民众心中那关于“魔女”的疑惑,便渐渐散去了些——如果女王陛下真是所谓“魔女”,那她又怎么会如此虔诚地向神明献上礼赞?

待到民众渐渐散去,白色的神殿大门渐次合拢。神职者们往来穿梭,拾掇着祭典的残局,而女王陛下则在女官的服侍下前去更衣。

她换下了许久未穿的白色衣装,穿上象征着庄重肃穆的黑色礼服。漆墨似的发被盘起,压上了璀璨夺目、匠工精巧的银色王冠。

“陛下。”

执政官弗缇斯·加尔纳站在神殿的走廊上。

这位总是透着冷意、寡言少语的执政官,在与女王相处时,便会变得多话起来,也不会流露出那份令人胆战心惊的气魄来。

正在为女王整理衣装的女官们看见他笔挺高大的身影,立刻行礼告退。从始至终,女官们都不发一言。

她们身在宫廷,知晓许多民众不知的宫廷秘闻,譬如女王陛下与年轻的执政官间好像有着不太寻常的关系。但是,她们一向明白什么叫做“守口如瓶”,也得以在帝国的最高权力核心中继续活下去。

弗缇斯打量着身旁的廊柱——这廊柱上雕刻着惟妙惟肖的奉神女像,无数的女像柱一字列开,象征着对光明之神的虔诚跪伏之意。

“我好久没看到你跳舞了。”弗缇斯说。

“……”戴娅漫不经心地理了一下自己耳廓旁的发丝,说:“我不记得我在你面前跳舞过。”

“不记得了吗?”他低笑一声,提醒道:“从前你的舞既不是献给神明的,也不是拿来在民众前表演的,而是献给我的。不穿衣服的那种……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她冷冷地回答。

“好吧,你总是这样。”弗缇斯散漫地朝阶梯下走了两级,面上渐浮出了一层回忆之色:“这神殿让我想到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那时你便是供奉神明的圣女殿下,但是你一直在勾引我,我竟然也产生过把你办了的想法,真是疯了……”

“你闭嘴。”戴娅瞪了他一眼,说:“不准提那些事。”

“重温旧梦,不好吗?”他的语气里透着调侃。

戴娅咬了咬唇角,她走到弗缇斯面前,踮起脚尖想他索吻。在亲吻的间隙里,她颇为蛮狠地下达自己的命令:“今天晚上别想碰我了。”

男人环住了她的背,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舌尖。继而,他便沉沉地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忍不住。”他说。

戴娅想给他来上一记响亮的耳光,但她的身体却忽然晃了一晃。不知为何,她觉得嗓子里有些干涩,隐约有股反胃感。她连忙推开身旁的男人,捂着嘴唇干呕了一阵。

这样的反应,令戴娅自己都有些吃惊。

——不会是、不会是……怀孕了?

弗缇斯的面色也十分微妙。

很快,他们便折返王廷,秘而不宣地请来了医生。

“尊敬的国王陛下似乎有了身孕。”医生站在戴娅的床头,斟酌着用词:“这恐怕是神祉——陛下在向光明之神献上礼赞后便有了身孕。这应当就是神明的祝福。”

医生面不改色地扯着鬼话,然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迎合了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