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谨正想回以一笑,便听旁边一个官差鄙夷的啐了一口:“呸!该死的兔儿爷!”
冯谨看向声源处。那是一个瘦高的差役,被暑气扭曲了的脸庞,更衬出那双眼里的不屑。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柳丞之就先他一步,一脚踢到了那人的膝盖弯处。他哀嚎声尚未出口,柳丞之另一脚已经扫向了他的脑袋。那一脚,几乎将他震晕。
等那人反应过来,正打算还手,柳丞之突然冷冷开口。“别忘了,你儿子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把他卖到娼馆里去当真正的兔儿爷。”
说话时,他的眼神像是掺了冰,在这酷热的夏日,无端让人感到阴冷。
围观的官差们这才想起来,这个人,在冯谨来之前,可是一只手遮了清州的半壁天。
只是他这一路在冯谨面前温顺惯了,让人几乎忘记了,他曾是清州城内无人敢惹的恶少了。
空气瞬间压抑起来。
还是冯谨打破了僵局。他轻轻扣了下囚车,叹出一声:“放心,我无事。”说完闭上眼睛,倚在囚车内。
他想起那年他离京前夕,楚千鹤托人给他捎带的话。
——水至清则无鱼。你现在最该学的,是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饵料,吃太多会死;不吃,更会死。
柳丞之知道后,嗤笑道:“不可不贪?亦不可太贪?”他掏出一串铜板扔到桌上,一字排开,“我告诉你,赌鬼啊,都是在赢了这可怜的几颗铜板后,才输光了全部家当的。人一旦贪婪起来,胃口可会越来越大,直到把自己撑死!”
柳丞之当时说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在囚车里坐着的冯谨想着想着,忽然弯起了嘴角。
他睁开眼,望向柳丞之的背影。
恰巧此时,柳丞之回头,仍是浅浅一笑。
冯谨柔和了眉目,回以温暖一笑。
柳丞之会过头之后,冯谨眼角的笑意褪去。
那日,楚千鹤捎给他的话,其实还有另外一句。
——为兄知道你不屑这些。但常言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过来,你觉得该怎么说?你是要做那得道的人,还是那失势的鬼?
他自己当然是无所谓,但是,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线的结果,就是旁人的一声‘兔儿爷’么?
他仰起头,望着被囚笼分割成条状的蓝色天空,缓缓念出一句:“权势……呵……”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空白的地雷~~么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