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的样子同叶子想象中大有差异。

他发须皆白。他的脸如同被石子打破的水面, 布满了褶子。若非他身上的散发的另旁人不敢直视的气势，叶子几乎要以为他是没来得及逃跑的无辜人类了。叶子不免有些疑惑。

然而现在并不适合联系花江北他们。于是叶子微微垂头，像其余血族一样恭敬的立在一旁。

但他心里是没有恭敬的。他心里很清楚, 这里的所有人、所有物、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背包里放着足以杀死始祖的东西。他不惧任何人。

只除了那串到现在都没有被破解的病毒源代码。

不多时，日上中天。此时已没有再向这里聚来的吸血鬼，看样子似乎是到齐了。叶子悄悄瞄了一眼, 站在这里的，最低的也是六代。他之前，还有几位隐世几百年的二代。亲王几乎都到齐了，只差一位莱纳斯。

始祖艾维斯站在族群中央, 浑浊的眼泛着冰冷的光。

他说：“我的孩子们，今夜, 你们将享用到世上最盛大的血液盛宴。”他说话时, 原本晴空万里的头顶聚来厚重的乌云，遮挡了日光，这正午时空看上去更像是阴森的夜。

柳丞之站在城堡顶层的窗户前，望着一直延伸到天际的乌云。在天空的尽头, 有无数只蝙蝠在云层中穿梭，向伫立在森林中央的城堡飞来。

金站在他身后看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眼看乌云越积越厚，厚道再看不到张着翅膀的蝙蝠，柳丞之回头，对上金的眼睛。

“你想知道真相。我便告诉你真相。”他转身, 一步步向金走去。“关于你，关于始祖，关于图书馆。”

他停在金面前，直视他的双眼：“金。”

金不解：“先生？”

柳丞之单手勾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尖利的獠牙狠狠扎破他的皮肤。

金眉眼舒展，“先生。”

血液迅速从伤口流失，眩晕感传来，金的神色愈发温柔。他手掌搭在柳丞之后脑上，轻抚他的发丝，就像在呼唤他最爱的人：“先生。”

对方吸血的动作越来越快，吞咽的动作越来越急切。

金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但他的手仍轻轻抚摸柳丞之的发丝。“先生。”他说：“金很开心。”

柳丞之的动作缓了下来，慢慢归于平息。

他松开嘴，舔了舔金脖子上两颗黑黝黝的血洞，直到没有鲜血渗出，他才抬头，双眼泛光，望着金。他掀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段苍白的脖颈。

“现在，咬上去。你会知道一切。”

金失血的脸惨白着，一动不动。

柳丞之将衣领开得更大，“咬上去，金。”

金湛蓝的双瞳渐渐被血色充满。只是他依旧不动。

柳丞之按住他的头，用力向下压到自己颈上。

“金，咬上去。”

第三次说出这句话，柳丞之加上了暗示。

金的眼神渐渐空茫，他闭上眼在柳丞之脖子上嗅了嗅，

大约是错觉。金觉得，鼻翼下，原本冰凉的皮肤此刻烫得令人心惊。皮肤下隐约可见的青黑的血管更是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隐约间，能看到有两颗尖尖的牙齿隐在口腔中。

柳丞之摸了摸他的头，叫他一声。

“金。”

这一声彻底关闭了金理智的阀门。

他一手扣住柳丞之的腰，另一只手从肩后环住他，像是为了防止猎物逃跑那样，紧紧扣着对方。然后他张嘴，咬破了柳丞之的皮肤。

窗外，乌云离地面越来越低，偶有闪电穿透云层，紧接雷声阵阵。

房间里没有点灯，像是入了深沉的夜。金仍在吞咽着鲜血，他的手越扣越紧，无可自拔。

理智告诉金，他应该尽早从他的先生身上滚开，但萦绕鼻尖的气味，以及流过口腔穿过喉咙的味道却让他无法放开。

那种味道，一旦尝了，便再也无法戒掉。

金哭了。这是他第一次哭，也会是他最后一次。

滚烫的泪划过柳丞之的皮肤，他素来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漾出一抹笑。

“金。吸血鬼就是这样，无论外表如何光鲜，在遇到美味的鲜血时，都会失去理智，变成彻底的野兽。越是深爱的人，越是无法控制。越是压抑，越是疯狂。”

所以才会赶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