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即便不想管这事,也不得不做个坏人,总得劝劝那一根筋的。

这世上有情人多了,能成眷属的终究是少数罢了。

楚霂倏然将珊瑚珠串收拢在手心,慢慢放进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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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画舫宴会到了正戏。

宁晓芸跟在薛灵祈身后,在厅堂左侧上方入座。

宴席厅里,乐师齐齐坐了两排,琴瑟琵琶一应俱全,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宁晓芸垂眸坐在薛灵祈身侧,她穿着绯红金丝春桃的上衫,娇媚容颜在烛光下愈发谲滟秩丽,似海棠春花迎风绽开,抬手投足间别有一番千娇百媚。

席间许多目光悄悄扫过来,或探究,或惊艳,或唏嘘。

除了一抹恶毒的冷意。

望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安宁郡主心中怒意沸腾,“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也就姿色尚可,侯爷怎会留着她?”

很快,宁晓芸也察觉到了那炽热的眼神。她只是思忖着楚霂的话,并未将安宁郡主放在心上。

楚霂今日究竟为何突然找她呢?她想不通。

如今夏太师病重在榻,太后也已将她视为废棋,应当不会再有人指望再通过她来激怒薛灵祈,试图给他挖坑了。

既然如此,楚霂的担忧实在无从谈起。

难不成薛灵祈并未放下对她的全部戒心,要借此旁敲侧击?

她雪白手腕搁在桌上,缓缓拨弄着酒杯边沿,没由来情绪低沉下去。

宜静公主行至她面前,抬手扬了扬,拉回了她的思绪。

“公主殿下,妾身敬您。”宁晓芸起身行礼。

她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未等宜静公主回话,她自顾自地拿起白玉酒壶,又斟满了一杯。

“今日多谢公主殿下今日解围,此杯以表谢意。”说完,又是满杯入口,手中晃了晃空荡荡的青瓷薄胎酒杯。

这下不仅是薛灵祈发觉她不对劲,连宜静公主也诧异了。

宜静公主愣了下,莞尔道:“少夫人好酒量,只是这梨花醉入口虽清甜,后劲却足得很,少夫人莫要贪杯。”

她声音不大,柔声柔气的,叫人听得很舒服。

“听闻少夫人擅射箭,不知可会掷飞箭?若是少夫人有兴致,不如和本宫切磋两局。”

她顿了顿,莹润玉手指向厅内角落。

靠墙处立了个小小的草靶子,有侍从正在将短箭筒搬上案桌,露出一簇簇白羽箭尾。

宁晓芸眨了眨眼,酒气渐渐涌上喉咙,思绪迟了些许。

“侯爷,妾身去玩玩可好?”她撇过脸,冲薛灵祈娇俏一笑。

“想去便去罢。”薛灵祈眸光落在她昳丽面容上,含着笑意。

宜静公主携了宁晓芸的手,两个人就往角落而去。

宁晓芸素白手指起短短的羽箭,凝神屏气,微眯了眯眼睛,羽箭脱手而出。

“哒”地一声正中红心。

她回头看向薛灵祈,绽开璀璨笑容。

薛灵祈静坐着,微微颔首,唇边轻扬。

待宁晓芸转身过去,他立即敛了笑意,稍纵即逝地打量了宴席中的一隅。

那里坐着个清隽儒雅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一身天青色衣袍,正抬腕饮酒,袖袍半遮住眼眸间一丝风流倜傥。

他目光所及,落在那道笑着掷箭的绯红倩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