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祈唇角微弯,从前只觉得她惯会做戏,今日看来却有几分可爱。
宇文绪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冷笑一声,“呵,大言不惭。本王又不是没见过大齐女子,跟薛少夫人一样,光会磨嘴皮子,也就一个林惊鸿能拿出来说道。”
“即便要强词夺理,也得拿出些真本事来。”他目光凝在薛灵祈身上,挑衅道:“不若请薛少夫人与本王侍女一较高低,本王才知薛少夫人所言不虚啊。”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不接受,宇文绪必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接了……宁晓芸看着哪像会射箭,且不论赢面有几分,输了却是大齐颜面扫地。
众人噤若寒蝉,悄悄望向薛灵祈,就连夏太师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要作何回应。
廊榭中静谧得可怕。
黄檀木椅中的男人,一身雪衣,容颜冷峻。明明病入膏肓,面色苍白得如同雪夜月光,却有着不容直视的威势。
薛灵祈撩起眼皮,一直搭在膝上的手懒洋洋地抬起,修长手指弯曲,轻叩了叩桌子。
他目光冷凉地扫过宇文绪,“果真要比?”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眼神,即便他已是个上不了马的病秧子,宇文绪后背仍浮起一阵凉意。
宁晓芸心中闷闷地叹了口气。
她实在不想出风头,但若是不管,薛灵祈憋了一肚子气,会不会将今日怨愤转移到自个儿身上?
“侯爷无需理会此人,不值得动气。”她轻声道。
宁晓芸伸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薛灵祈抬眸,指尖柔软触感尚在,就见宁晓芸已经起身。
“妾身只是略懂箭艺,怕是要献丑了。”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连夏太师也开始发愁,这输了可如何交代?
唯有宁晓芸步履从容,跟着宇文绪走向校场。
众人移步校场落座,就见宇文绪将苹婆果放在一个侍从脑袋上。
“既要比,便真刀真枪地试试。不用箭靶,用这果子吧。”
将活生生的人当成箭靶,即便是老手也极为考验胆识,遑论一个“略懂”射箭的弱女子。
崔卫凌豁然上前,气道:“宇文绪,你别欺人太甚!”
“怎么,崔小将军是笃定会输了?本王看也是,薛夫人夸夸其谈罢了。”宇文绪冷笑。
宇文绪的侍女先站出来,弯弓射箭,射掉了五个果子。
即便是崔卫凌,也不得不承认这侍女箭法精湛,更生出担忧来。
“我瞧她的手,不像练过骑射。”崔卫凌压低声音,急道。
她的手……确实软嫩,不曾习武。
薛灵祈眸光落在那葱白似的手指上,莫名想起她手掌柔软的触感。
他身姿散漫地靠着椅背,将一颗葡萄硬塞进崔卫凌嘴里,“她自找的,你急什么。”
话虽这样说,眼神却落在了宁晓芸身上。
宁晓芸将广袖束在背后,露出雪白藕臂,她本就出落得柔媚,神色一沉,倒显得清冷几分。她拎起弓,掸了掸弓弦,从箭筒里摸出支箭簇,将箭搭上弦。
五个侍从忐忑地看着她,有人认命般闭上了眼。
却见宁晓芸稳稳拉开弓弦,单眼闭目,瞄准了前方。
“咻”地一声,急弦离弓,驰如闪电。
苹婆果应声而落。
薛灵祈难掩惊异,一下坐直了身子。
又是四箭,例无虚发。
箭法利落,毫无犹豫,似击中了薛灵祈的心,烙下印来。
再看那衣裙摇曳的小小人儿,挺直站立在春风里,神情严肃,眸子熠熠,与平日里的娇软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