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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过后,春雨渐渐多起来。一连两日,都是阴雨连绵。

宁晓芸依然兢兢业业地献殷勤,除了侯爷的日常膳食,她也惦记着照顾那只奶猫,除了看话本子便是逗猫。

薛灵祈大多数时候在昏睡,偶有起来,也只是懒懒地逗一逗那猫,并不理她。许是上回宫宴他选择了退让,让太后安心了几分,宫里那边也安静了不少。

宁晓芸巴不得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去,最好快进到他去世。

这日清晨淅淅沥沥又下了场雨,日光穿破蒙蒙雾色,映照着海棠花,落英缤纷,青石砖上铺满了锦缎似的落花。

初春的风有些凉意,薛灵祈轻咳了几声,往窗外望去。却见一道娉婷身影站在小径上,探出半个身子,似要陷进明艳粉霞里。

一抹青衫转进屋里,行至窗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侯爷,我来请脉。”孙大夫恭敬道。

薛灵祈撩起眼皮,看到药箱上别着枝海棠花,添了几分生气。

他倏然一笑,“一把年纪了,还祸害本侯的花。”

孙大夫目光落在海棠花上,笑道,“这可错怪我了,是您那位夫人,说多看花心情会好些。果然,侯爷一眼就看到了。”

薛灵祈眸光微沉,垂下眼眸,“诊脉吧。”

他倚着软缎枕,伸出苍白的手,随意搭着。手腕皓白如雪,青色血管微凸,隐约可见黑线在其中游走。

孙大夫把脉片刻,摸出个玉瓶,划开薛灵祈小臂,将金色液体滴入伤口。伤口处引来潮水般涌动的黑线,孙大夫脸色阴晴变幻,立即拿出药粉洒在伤口上,密密麻麻的黑线这才退散。

“侯爷近来还有何不适?”孙大夫小心地包扎着,声音沉闷。

“不过毒发时难熬了些,并无大碍。”

薛灵祈端起缠枝瓷白茶碗,抿了一口,醇厚清茶入喉,令他感到片刻舒缓,压下了蛊毒的灼心。

“楚大人既然寻到了蛊猫,您可得小心照顾着。”孙大夫顿了顿,问道:“听闻是少夫人在照顾那猫?”

薛灵祈眼光锐利,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大夫,没有接话。

“此事万万不能让第四人知道。”孙大夫轻咳了一声,“对了,这毒诡异得很,极易受情-欲催发,侯爷也需谨记。”

薛灵祈慢吞吞放下袖子,垂下眼眸。

“我都知晓。”他目光落在手背的黑线上,淡淡应了一声。

孙大夫出来时,就见窗边搂着猫看书的少女螓首低垂,有着说不出的娴静。

绯红金丝春桃的上衫,月白色裙子,身形纤薄,绸缎般的墨发挽成低垂发髻,露出半截雪白脖颈,柔媚又清纯。

孙大夫生出一抹担忧。侯爷中了毒,说句不好听的,得做个清心寡欲的和尚。

他很快又觉得自己想法荒诞不羁,摇了摇头。

里面那位,可是美人投怀送抱都能将人丢湖里喂鱼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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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又下起了雨,薛灵祈去了老太君院子里,宁晓芸正乐得自在。她将海棠花插在青釉瓷瓶里,又给猫喂了些吃的,心里盘算着,等薛灵祈死了,她有钱有猫,真是光明前途在招手。

偏天不遂人愿,这小算盘还没打清楚,她刚沐浴出来,就见小满焦急地扑了上来。

“夫人,不好了,芝麻不见了!奴婢方才只是出门片刻,回来就没瞧见了!”

“不见了?”宁晓芸皱紧眉头。她可喜欢那只奶猫,说实在的,那猫可比薛灵祈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