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此刻自然是被封禁了丹田,不然林之存也不能放心把沈黎留在这里。

孟宛听到了沈黎的话,等林之存一走便道:“沈姑娘,杜莹……此刻在何处?我想亲眼见到她陨落。”

沈黎道:“不知道,我的同伴去找她了。你放心好了,她今日必死无疑。”

一个分神巅峰的大能在沈黎嘴里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孟宛面色有些复杂,忽而长长叹息道:“只可恨我至今还只是筑基,无法亲自手刃杀父仇人。”

沈黎沉默数秒后才说:“别人帮你报仇也没什么不好。你的杀父仇人毕竟是你亲生母亲。”

孟宛神情恍惚,喃喃道:“是啊,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可此刻她面上并没有懊悔不忍心,只是一片平静。

沈黎心里装着许多的事,又不愿自己胡思乱想,便问孟宛:“可以跟我说说你和花奉生的故事吗?不想说也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孟宛一怔,见沈黎只是全然好奇,并没有任何鄙夷,她浅笑着说:“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很希望有人能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这些事在我心里憋太久了,今日能跟你们和盘托出,我心里也好像放下了一块心事。”

沈黎便明白了,孟宛也愿意说出她和花奉生的事,如此一来她就能彻底将花奉生放下。

毕竟人都死了,看孟宛的意思她又不打算替花奉生报仇,那除了放下还能如何呢?

另一边,段清泽径直往杜莹所在飞去。

杜莹此刻正在商楼,但她并没有现身,只是在暗处看着商楼楼主何盏。

何盏是个眉目清艳的女修,因为宫楼楼主和角楼楼主的失踪,她也难免心生不安,之前她已去找过羽楼楼主葛十里,问她能否联络到阁主,却被羽楼楼主打太极敷衍了过去。

商楼对外的几个院子今日亦十分热闹,即便何盏心中再不安,该做生意还是要做,不然阁主那边说不过去。

段清泽到达时扫一眼就有了杀意,在何盏发现他前,他已以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突然现身何盏身后,取出储物袋中断剑,刺穿何盏的上下丹田。

何盏连敌人是谁都没看清,便失去意识彻底断绝了生机。

段清泽嫌恶地推开何盏的尸身,细细看着自己的双手,确认没有沾染上血迹,随后才低笑一声:“自己人被杀了,也不出来吗?”

此地是何盏的住所,她因不安而没留人伺候,此刻院子里安安静静,片刻后才有一人立上墙头。

那是个身量高挑的女子,面上戴着无法窥探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沉静的双眼。

杜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段清泽道:“阁下好手段,不知是何方神圣?”

段清泽微微一笑:“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杜莹,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杜莹道:“不知我何时得罪了阁下?我先给阁下赔个不是。”

她察觉到眼前之人修为比她高,人也比她年轻得多。这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洞虚?是新近从分神升上去的吗?可她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

她自然不愿意跟此人为敌,且不说能否打过的问题,他们二人若在此地打起来,她花费近五百年时间建立的妙法阁怕是要毁于一旦。

段清泽冷冷一笑:“拿你的命来赔罪吧!”

话音刚落他便冲向杜莹。

杜莹心中早有戒备,忙跃起飞向半空。

眼前之人若是新晋洞虚,她倒也不怕,她离洞虚也就一步之遥,有法宝在手,不见得无法对抗这根基不牢的洞虚。

可倘若对方并非新晋洞虚呢?

这个可能,杜莹想了想便否定了,她知道的洞虚中,并没有人跟眼前人相符,最有可能的还是这是个新洞虚。

杜莹在升至足够高的距离时才停下,她生性谨慎却并不畏战,能站到如今的地位,也是她一场场战斗打过来的。

段清泽胸腔中涌动着浓烈的杀意,眼前之人就是让他受那三个月非人折磨的罪魁祸首,今日他就能杀了她。

他手中依然握着那柄断剑,恣意悬浮半空,冷漠盯着杜莹。

“来受死吧。”

杜莹成为盾星门长老以来何时受过这种挑衅,她当下冷哼一声,背后忽然凭空出现一座编钟。

她以指为锤,敲出咚的一声,声波裹挟灵力定向袭向段清泽。

段清泽抬剑一劈,竟生生用断剑将灵力劈开成两半,从他身体两边绕了过去。

杜莹冷然一笑,手指如飞,敲出接连不断的巨响,一声声或重合,或相撞着冲向段清泽。

段清泽提着断剑傲然而立,嘴角勾出不屑的弧度。

徵楼中,隐约听到空中的音乐声,正在对峙的林之存和范春泉不约而同往上看了一眼。

“那是一位前辈在战妙法阁阁主。”林之存道,“而你的对手,是我。”

范春泉是个身量不高的女子,面容乃是修真界少有的普通,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仿佛某种能吸摄人心智的法宝。

“强闯我徵楼者,死。”范春泉缓慢而僵硬地展开一抹笑,眼里渐渐染上嗜血的光芒。

她手中是一柄漆黑如墨的鞭子,她忽然甩动着鞭子,在空气中打出啪的一声巨响,随后朝林之存奔袭而来。

林之存持剑而立,静静地看着范春泉,直到她靠近,一套家传剑法便随着剑尖挑开长鞭而如同行云流水般展开。

他自小习剑,剑是他最信任的伙伴,此刻剑不再是剑,而是他手臂的延伸,长剑与他不再是分离的个体。

长剑化作漫天剑影,好似一张大网,将范春泉和她的鞭子笼罩其中。鞭子柔软,如同灵蛇般遇破绽便钻,想要找出一条出路,然而这剑网太密,刚钻出一处破绽,便会迎面撞上凌厉的剑气,不得不退回去。

范春泉只觉得自己面前并非一人一剑,而是一个剑阵,是许许多多的修士在围攻她,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可这久违的危机感也让她生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她长啸一声,霎时催动长鞭,灵力与灵力在空中碰撞,又一道道爆开,她的丹田在震颤,她体内的经脉在哀鸣,她却兴奋地颤抖。

作为对战方的林之存最能清晰地感受到范春泉的战意,他战意同样浓郁,换了套剑招,灵力不要钱似的输出。

“……那还是你厉害。”

沈黎忍不住对孟宛竖起了大拇指,就在刚刚,孟宛跟她说了她是如何“强上”花奉生的。

最初是孟宛先动的心,花奉生对她就跟对别人没什么两样,是她花费时间,一点点让花奉生熟悉她,然后找了个恰当的机会,直接硬上。

花奉生是元婴,孟宛是筑基,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强上对方,不过是默认的你情我愿罢了。

孟宛低头,露出些许羞涩,当时她是如此胆大包天,竟就在杜莹的眼皮底下做出了不符合她身份的事。可她还是做了,那是另一种背叛。

她垂眸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面似乎还能感受到第一次被他扼住双腕的热度。

她忽然问出了一个敏感的问题:“他死时是怎样的?痛苦吗?”

沈黎闻言沉默了会儿才说:“很快。”

孟宛似是放松地笑道:“那便好。我只希望我死时,也可以不痛苦。”

她定定地看着沈黎。

沈黎道:“如果我能说上话的话。”

孟宛确实做了很多错事,看得出来孟宛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是她真的要死吗?

沈黎突然很后悔,她为什么要听孟宛说她和花奉生的故事。

之前早就说了,她这个人就是有一点,同理心太强,听了故事她就会对故事里的人产生感情啊!

“谢谢你。”孟宛并不知沈黎在想什么,诚挚地道谢,“其实能跟花奉生死在一起也很好,我这一生受尽杜莹的控制,至少死亡是我可以自己选择的。”

沈黎:“……”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孟宛却又笑了起来,问她:“沈姑娘,你可有爱过什么人?一个能让你不顾生死,付出一切的人。”

沈黎摇头。

孟宛笑道:“那你今后可一定要尝试一次。”

沈黎:“……”不要咒我啊!我才不要尝爱情的苦!

空中的咚咚声愈发密集,二人抬头,孟宛道:“那是杜莹的法宝。”

明知段清泽绝不会失手,此刻沈黎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

希望他可以速战速决,不要受伤。

半空中,段清泽身形的变化毫无规律可言,杜莹只得加大敲击频率,扩大攻击范围。

段清泽的身影若影若现,他嘲讽的声音一字不差传入杜莹耳中。

“只是如此吗?那还真是无趣。”

杜莹心中一沉,她自然听出了段清泽的游刃有余。

她不再保留实力,尽全力催动法宝,在编钟攻击范围内的灵力密度瞬间涨了两倍!

在段清泽感知中,半空中全都是如同一个个旋涡的爆裂灵力团,他若不慎触碰到,便会炸伤他的身体,对他体内的灵力产生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影响。

在大致摸清了杜莹的实力后,段清泽也不再玩耍。

只是离开了姐姐一会儿,他就非常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