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乱成团的七嘴八舌里,他一言不发,蹙眉凝神,一点点捏过轮胎皮,检查问题,冷静的表情和紧绷的薄唇特别蛊惑。温清粤捏着纸巾想要上前搭把手,又怕打扰了他的工作。
温泽看见了,问他,你会吗
周乃言一边拧螺母,一边惜字如金,弄过,先试试看。
温清粤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那个因为车抛锚而打电话给爸妈的天之骄子,心情无比复杂。
在他一鼓一鼓的清晰的肌肉线条里,清粤心跳的波纹发出了异常波动。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择偶方面,门当户对固然重要,可婚后谁负责拍蟑螂的重要性一点不亚于此。
夫妻既要面对避无可避的阶级参差,也要做好充足分工,对抗生活搬弄夫妻关系的恶趣味。
清粤怕做家庭的夹心饼干,一开始就没想嫁穷小子,在这帮优质男里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决定找个一声不吭拍帮她拍掉蟑螂的人。
讲完露营那段,温清粤拨开了情绪迷雾。
她在叙述里捋清了,冲凌浩玩笑道“如果可以回到二十四岁,我想,我应该还是会跟他求婚,还是会飞蛾扑火。”即便到现在,她还是会为那一幕心动。
气也是真气,爱也是真爱。
蛮好玩的。
晚餐周乃言迟到了。
温清粤看了几回表,都准备撤了,终于等到四十八公里外赶来的周乃言。她把桌下的一大袋中药扔给他,赌气地说“治不孕不育的,生不出孩子有你一半功劳,你也一起补补。”武逐月对她的身体关注向来高于心理关注,她说心里不舒服,没人理睬,她说身体不舒服,手边次日便搭来号脉的手。
熬好的中药装在塑封包装里,状态与泥土掺水高速打浑无差。周乃言拎起一袋子,门齿一横,咬破了包装大灌一口,“正好饿了。”
温清粤赶紧拦下,“这是女人喝的。”方子不对,别喝萎了。
“真苦。”他拧眉作呕,将那袋子拎到她面前,“温清粤你喝得下去”
“我从小喝,习惯了。”她的嘴巴早苦得辨不出味道,但心里的苦还是能尝出来的,“哼哼,再苦再苦能有爱情苦啊。”
她接过他手上的半袋药,搁在桌角,不许他喝了。
对面一直没有回音,那破句子的尴尬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
她憋了口气抬眼,对面暧昧的波光流动,温清粤没扛住,脸往一侧偏闪,臊红的那边脸迎上周乃言的一声噗嗤。
听见笑声,她也牵起唇角,别扭地压制笑意。
以前绝对不会说的话,憋在心里发酵也要往肠子里捣的话,此刻从嘴里吐出,果然酸溜溜、熏熏臭。
但,人很舒服。
她问周乃言,这阵子忙,是不是没有去找凌浩。他奇怪,干吗找他,同性相斥。
“啊你不准备去找他了吗”
“我为什么要找他”
“我我一周去两趟。”她很认真的。
“他把你捋顺了就好了。”他故意气她。
果然,温清粤脸色变了,涌上芳心再次错付的苦涩,干巴巴讲明“及时进行自我报告才有益婚姻。”
“嗯,”周乃言将菜单递给她,“你向他报告就行了,”说罢一个大喘气,在温清粤不敢置信的眼神里,他慢悠悠地掐点欠扁“我呢向你报告。”
“你说的”温清粤两手扒着菜单,较真地确认。她不信突然变那么好。这和那些渣男跪下来抽巴掌痛哭流涕说以后再也不犯一样,既像真的,又知道不可能是真的。
他点头“我说的。”
“你说的话算话吗会不会骗我”
他指向温清粤的戒指,“我说这是你婚姻里唯一的光,这事儿骗你了吗”
温清粤配合他,脸色一沉,演出一段该死的台词顿挫。果然下一秒,他倾身,挠挠她下巴,挑逗这只不禁逗的小鹌鹑,“等会带你去看第二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