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根本不打算动他,因为他知道,柴临会帮他动手。

将见血封喉的□□洒在汤药里,齐子籍飞身躲上横梁。看见李公公将药端走,等了一会儿,他才从天窗里飞出。虽然没想到柴临竟然会手下留情,不过还好,他留有后手。

只要君长歌死了,这笔帐就会被记在柴临头上。如果皇兄已然对君长歌忘情,那么对方一死,他便没了继续停留在秦国的理由。如果皇兄仍然无法放下君长歌,心爱之人死在柴临手中,依皇兄的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但天下之大,却只有齐国,能助他报仇。

局已然开启,皇兄,这一次,你没有选择。

那天将明王诱出京城时,他没想到皇兄会追过来。从腰间拔出剑对准皇兄时,是试探,也是发泄。他是他敬重的兄长,也是他恨的皇兄。

剑影重重,人心难测,天道不仁,万物复争。最后,是平手。收剑,相认。时隔多年,皇兄的剑法依然如久,沉稳大气下,锋芒暗藏。只是人却变了不少,那双眼睛越发睿智,神情更加内敛,神态洒然,依稀又有了当日大音寺里,笑谈天下大事,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流气概。既熟悉,又陌生。

皇兄一语指出他就是昨日宫中的‘刺客’,并直言逼问他拖延时间的用意,对此,他只是笑笑,出言请皇兄跟他回齐国。参加婚礼是假,将皇兄骗回国是真。

他没想到,皇兄一口就答应了。脑海中摆放着无数条理由,反而没了用武之地。

再之后,与皇兄会合,沈疏带人围攻,皇兄强行突围,陈涟叛变,明王相助,皇兄身受重伤,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那么快,等他回过神,眼前只剩下皇兄满身是箭的样子,和陈涟一动不动的尸体。

陈涟是慕容家后人,和沈疏暗中勾结,几次三番想置皇兄于死地,这是后来简三告诉他的。

围场遇刺一事,是陈涟买通齐国影卫,和沈疏合手,将皇兄引到包围圈里。而后皇兄于秦国御花园中□□,也是相同的手法。

先是陈涟暗中派前来秦国贺礼的侍卫,将皇兄引至御花园,沈疏早早地在假山处点燃熏香,然后派人用玉佩将自己的远方堂妹沈氏引来,造成两人私通的假象。只是没想到,被明王无意间撞破罢了。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吧!司徒小姐为了皇兄,身死河中,慕容家为了齐国,战死沙场。而陈涟为替表妹报仇,要皇兄偿命,为替慕容家讨回公道,要齐国灭亡。

怪不得那烧经的老和尚,总是在嘴里念叨着前世之因,后世之果。他们齐家欠下的债,该还,皇兄还不了了,就让他来还吧!

少年时,他觉得皇兄这样的英杰,哪怕有一天英雄白头,也应该战死沙场,方不负一世之名。再后来,皇兄退位,随着‘尹默’去了齐国,他便想,皇兄平平安安一辈子,和心爱之人一起老死,也是不错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该是眼前这种,他英明神武、武功盖世、重情重义的皇兄,浑身上下被插|满了弩|箭,鲜血淋漓的像个滑稽的稻草人一般,站在原地,活活疼死。

这个人,是他的皇兄啊!他是他的哥哥啊!他死了,他就这样死了,天下之大,他再没一个亲人了。

他无意去探究当日明王到底跟皇兄说了什么,人死如灯灭,即使来了齐国后,皇兄与明王发生过什么,或许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不重要了。随着皇兄身死,他生前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然而那日,明王暴病而亡的消息传来时,他还是愣了一愣,随后从皇兄遗体上,削断一缕长发,让简三送至明王府上。结发长生,青丝定约,如果可能,愿他与皇兄,来世不再有缘无分。

在明王暴死的当日,他将皇兄的尸体火化,按照皇兄身前的意愿,一半合着君长歌的骨灰,埋着秦国的青山秀水之间,一半装入陶瓷罐中,随他一同回齐国安葬。

离开秦国之前,他转道去了趟长锦城。明王的军队,三分之一留守秦国国都的西山大营,剩下的三分之二,驻扎在与齐国遥遥相望的长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