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左右一看,压低声音说:“哥,我看过曹桂的口供,她说她跟咱爸早就认识,还说88年的时候送过咱爸两瓶茅台,我去翻箱子,咱家真有茅台。”
见哥哥厉目瞪着自己,她说:“曹桂跟走私犯们有关系吧,她还跟高村长生了个儿子,对吧,但她也是咱们家的亲戚,你说,她要真是打着咱爸的旗号,在海关搞走私的呢,咋办?”
见哥哥依旧厉目瞪着自己,她跺脚了:“高村长已经抓到了,刘华强也被抓了,要再往下查,就该查到咱爸了,我让王剑锋不要往下查了,他不听,我可不得跟他动手?”
就在这时王剑锋也赶来了。
刚才林珺听说小姑子揍了男人,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但乍一看到王剑锋,又有点惭愧。
王剑锋穿的是半截袖,胳膊上红红的,七八道抓痕。
顾谨问顾灵:“谁跟你造的谣,说咱爸是走私犯的后台的。”
顾灵磕磕巴巴:“市公安局一个副局长的爱人,还有一个是在海关工作的同学,还有……这几天有好些人打电话跟我说过这事。”
“别人说咱爸贪污,你就认为他贪污了,就不让王剑锋查了,你还打他,这要叫别人听到,看到,会怎么说,是不是会说咱爸肯定贪了?”顾谨再问。
顾灵闷了会儿,噘起嘴巴,低下了头。
这事,就连林珺个局外人都能看明白,随着高从文和刘华强落网,专案组要动地方政府了。且不说政府内部那个真正的大人物是谁,顾灵这样吵吵,阻挠王剑锋办案,在外人看来,顾父就是走私犯们的后台了。
而一旦宣扬出去,官场是个众人推墙倒的地方,也是个流言压死人的地方,顾父的声誉就毁了。
正好这时,红国公使听说leo先生病了,来探望,看到顾谨,说了句:“hi,drgu,truthisalwaysinthesheofaon”
顾谨笑着跟对方点了点头,看他上楼了,回头问顾灵:“你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顾灵的英语早还给老师了,哪会知道。
“那是当初,在机场要逮捕刘华强时,我跟他说的一句话,是德国宰相俾麦斯的名言,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即使真理,也必须要用武力来捍卫,我是要提醒他,我们的国家早不是曾经的弱者,我们有武器,有能力捍卫国家,他不想引起外交争端,自然就会认输,认怂。而要落到个人身上,同理,尊严只在剑锋之上,别人侮辱咱爸,是在伤害他的尊严,这时你哭,你怕,你闹王剑锋,别人只会嘲笑你的软弱,质疑咱爸的人品,你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咱爸的尊严,别人才会尊重你。”顾谨再说。
顾灵还是反应不过来:“难道谁说爸的坏话,我就跟他打架?”
“法律就是武器,你应该录音,记下电话号码,是谁在污蔑咱爸,就起诉他,把他诉诸法庭。”顾谨是个有耐心的人,于妹妹,向来有十二分的耐心。
顾灵心里还是犹犹豫豫的,因为有个人说了一件关于她爸的事。
而那件事,龌龊到顾灵难以启齿。
给丈夫和哥哥一起盯着,她心里可纠结了,但也只得点头答应:“嗯。”
“以后还敢不敢打架了?”顾谨再问。
顾灵摇头,泪如雨落。王剑锋看不过眼,忙说:“她也没真打,就是随便抓了我两把。”
男人不能家暴,女人也不能,顾谨还想再多教育顾灵几句,这时忽而身后有人喊:“爸爸。”
顾谨顿时面色一和,林珺也放下饭盒,站了起来。
王剑锋连忙拉扯顾灵,示意,叫她别哭了。
身后不远处并排站了四个小孩儿,有大有小,有瘦有胖,仨男孩围着个豆丁大的女孩,女孩手里捧着一只棒棒冰,正是顾谨的四个孩子。
分别将近五年,这是他们全家第一次重逢。
“难道你不想要全球化的,庞大的利润空间?”leo先生反问。
这要谁说他不是孙悟空,半夏打死也不信。
谁也没想到,会是在这么个秋风沉醉的夜晚,会是在医院的住院楼下。
小宪有幽闭恐惧症的,而且在局子里的每一天,都在跟刘马克斗志斗勇,他有技术,有手段,本来随时可以从局子里逃出来的,之所以直面敌人,咬牙死扛,是为了回家,是为了见妈妈。
半夏不开心了,高声说:“不是的,他就是美猴王。”又问小宪:“对吧二哥。”
林珺说:“半夏,你二哥是个普通人,他不是美猴王。”
但法典很快也叛变啦,因为小宪用电脑,把法典的脑袋安装到了一个肌肉猛男的身上,于是电脑上的法典不但拥有了肱二头肌,还拥有了六块腹肌,超健壮。
小民好气,气老二用这种拙劣的小儿科哄走了妹妹。不过还好,他还有法典。
再回来,看顾谨坐在沙发上,躺下来,把腿搭他大腿上了。
而且即使是,他的性格,该查就查,这是国家派给他的任务,他必须执行下去。
是的,她的药品质量足够硬,她还便宜,她简直就像魔鬼!
“要座位不够呢?”林珺问。
关于名人,会有很多格言,名言。
回到家,排队洗澡,收拾床铺,大人了嘛,他们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林珺说:“我们有句老话,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只要药品质量没问题,我们早晚会全球化,不需要借助别人。“
“妈妈,你要脚疼的话我可以帮你洗脚,帮你按摩,我在禁闭室里学了一首歌,《烛光里的妈妈》,我可喜欢听了,每次关禁闭时,只要听到这首歌,我就感觉你在烛光里看着我,你想听吗?”小宪说着,干脆唱了起来:“啊,烛光里的妈妈……”
作为老父亲,顾谨看看三个儿子,哪一个他都很喜欢,不过他的目光最终还是会落在半夏身上,这时女儿给林珺抱着,他接了过来,笑问:“二哥回来了,你开心吗?”
要不是在医院,不是看到满走廊全是四脚瘫痪,口眼歪斜的同类患者,leo先生的感触还不会那么深刻,越是看同类型的患者,他就越发能深切意识到,是林珺,是中医捡回了他的命,给了他有尊严的余生。
特意邀请林珺带着半夏去医院看望他,一则,他不想跟东海制药谈,而是想继续跟林珺谈合作,二则,leo夫人听说他曾招过妓,还曾染过梅毒,一直郁郁寡欢,他想让林珺带半夏来,让夫人的心情能变好一点。
林珺也惊呆了,因为她都不能,但小宪在半夏心目中,大有取代法典之势。
他说:“林,我原来认识的东方女性只有mairui曹,我曾经认为她魅力无限,但显然,你在专业领域比她更加优秀,你用你的医术征服了我,我重新考虑我们的合作,你所有的药品,从针术到抗癌药物,我们都想要,这次是全新的价格,以及签在合约里的,单独的推广协议,你所有的药品,在我们公司将拥有全球第一的优先推广权。”
俗话说得好,男大避母,女大避父,孩子在这方面没有意识,但林珺是当妈的,得作表率,她腿酸,需要人揉,可儿子不行,她得来让顾谨帮她揉。
他意识到了,在这个文明古国,像林珺这样的医生多得是,它是不可能被完全毁灭的,而现在,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征服她,让她能为西医所用。
……
打趴了再讲道理?
这是他们曾经保持了多年的习惯,离婚后,就再也没有人给林珺摁过腿了,可现在,孩子都回来了,男人在给她摁腿了,恍惚间,林珺有种重返年青时代的感觉。
而《烛光里的妈妈》,是禁闭室常放的一首歌,也许那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是凭着那首歌才熬过一次次,48小时的禁闭的,不过这些,顾谨就不跟林珺说了,她难得开心一回,就让她继续乐着吧。
林珺收回视线,同时也收了笑,翘起二郎腿,双手一交,一双沉静如水的黑眼睛,坦然盯着面前黄头发的老头儿。
小宪原本是个自由,散漫,还特别邋遢的性格,起床从来不叠被子,还总喜欢睡懒觉,可一回局子让他学会了叠被子,而且还叠的整整齐齐,像个豆腐块。
今天是丹尼尔博士宣告他康复的日子,当然,他的心态也完全变了。
……
累了整整一天,腿酸腰困的,顾谨是文人,手掌小,手也很细,但骨节很长,而且手上力道不大不小,揉起腿来不至于弄疼林珺,但会让她觉得特别舒服。
顾谨眉眼也是笑的弯弯的,点了点头,却说:“局子里很苦的,孩子是因为你,为了这个家才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