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豹(工农兵的拳头,砸着他引以)

林珺说:“先不要废话,妈妈今天很忙,你送半夏去上学,下午五点半接孩子,然后来厂里找我,咱们边吃边说。”

小民倒是很听话:“好。”又说:“妈妈,专利我会寄信撤销,等我回去,也会把这件事告诉舅妈,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必须要她给你道歉。”

林珺看了大儿子一眼,说:“去给我送孩子。”

半夏背着小书包,给妈妈挥手再见完,张开手说:“走吧大哥,送我上学。”

这是要抱吗,顾民从来没有抱过小女孩,有点不适应。

而他一抱起来,小女孩给他扣了个帽子,并问:“大哥,你能看见下楼梯吗,你认识路吗,你会不会下台阶,要不要我扶着你?”

反客为主呀她,顾民说:“这原来是我的家,我认识路。”又说:“那时候还没你呢。”

可半夏分明记得妈妈说过,他是个瞎子呀,她只想给他戴帽子,并不想让他抱的,不过算了吧,看他走得很稳,她就不说啥了。

顾谨是在九十年代的出国潮中,仿如凤毛麟角般,逆潮归国的少数人之一。

他有他的理想,而用林珉的话说,也叫叫不切实际的乌托邦。

但他的观点非常准确,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顾民的尴尬,是的,他并没有混入红国的主流世界,只是蜷缩在由移民组成的,一个小一统的圈子里。

父亲一针见血歘了顾民那层伪装的皮,让他难堪,无地自容。

他也看到了,国内确实有很多不足,但并非曹桂形容的那样,充满动荡和凶险,甚至,那些训练有素的武警,一场利落的枪战让他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现在于舅妈,已经没有原来那种亲昵的,像母亲一样的信任了。

可他依然没有把舅妈和专利扯上干系,仍然觉得她是被人利用或者陷害了。

此时反而在想,到底是谁利用,并陷害了他和舅妈呢?

这时半夏提醒说:“大哥哥,我已经到了,你可以走啦。”

顾民放下她,问:“要是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半夏并不看他,挥手说:“你快回家吧,小心看路喔。”

望着两只眼睛跟葡萄珠儿似的妹妹,顾民忽而明白为什么药物治疗不好的妈妈,却能在回国后,无药自愈了,他此时难过极了,但莫名的,心情很不错。

据说昨天有一场涉及打击走私的专项治理,晚上电视上曾播过,但顾民并未看到,可这时有人说:“哎哎你们看,今天电视上又在播。”

果然,理发馆里,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场围剿行动。

镜头在摇晃,人们在奔跑,一看就不是演习,而是一场真正的军事行动。

这时身后忽而有人喊:“小民,是你吗小民?”

顾民回头,多看几眼才认出来:“小姑?”

顾灵先说:“你姑父说你染了个黄毛我还不信。”又说:“帽子挺适合你的,戴着就别摘了,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尽量别去政大,你爸马上要提副校长了,你这个样子要去了,他的工作就得黄掉。”又说:“首都也别去了,你这样子一露面,你爷就没法工作了。”

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大侄子,染个黄头发,人高马大,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顾灵丈夫就是专案组组长王剑锋,昨晚就听说了,这是专门跑来看的。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中午再给他烧俩菜,这一看外甥的一副丑样子。

做个屁,嫌恶的上下打量了几眼,屁股一扭,她也走了。

这种崇洋媚外的小汉奸,假洋鬼子,也就顾谨夫妻胸怀大度,能忍他。

顾民是参加完欢送会,匆匆忙忙登上的飞机,抛开24小时的航班,也不过一夜时间,之前,他还是众人恭维,人人捧着的少年天才,此刻却连小姑都嫌弃?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偶然碰上有人看他,也跟看个怪物似的。,

顾民总觉得哪儿不对,路过小卖铺时一回头,手摸上了脑袋:半夏给她戴了一顶粉红色的小凉帽,应该是她自己的,帽子不够大,斜扣在脑袋上。

所以她早晨要抱抱,不是真的想他抱,是嫌他头发太丑,为了给他帽子吧?

曹桂柔声说:“珺珺,企业之间合作是上层领导的事,小民一基层的实习人员,能帮你介绍啥呢,况且投资史瑞克要几百上千万的,你有哪钱吗?”

林珺再推给儿子一份剪报:“你看这份新闻:史瑞克公司的大中华区负责人,将于近日跟名扬公司在东海市进行合作研讨会,曹名扬是个傻子,你舅妈才是背后的大股东,届时她肯定会来的,咱们先不管你舅舅知不知情,但他纵容你舅妈这样做,他就是从罪,所以妈妈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而是要连他带你舅妈,一起起诉,那你呢,你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不应该跟幼儿园的小崽崽们生气,得,顾民又把粉红色的小帽子扣头上了,但这时有个小孩笑了起来:“哇,大哥哥偷小朋友的帽子。”

本以为至少应该是个跟法典差不多大的孩子,进门才发现,他比半夏高不了多少,而且皮肤特别黑,油亮油亮的黑,眼睛很深,鼻子特挺,两目凶光。

总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吧,顾民还是走吧。

曹芳给吓的呀,挣脱林珺就跑,跑的比兔子还快。

哪怕这事最终黄了。

而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刻,男孩张开双臂护住了他妈妈。

她问:“珺珺,小民回去以后习惯吗,适应吗,没跟你闹吧?”

他也害怕被赶出家门吧,他能去哪儿呢,像小狗狗一样,去睡街角的垃圾堆吗?

曹桂顿时提高了嗓门:“林珺你这是干嘛呀,孩子哪有不犯错的,你不要太冲动,小民既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我带钱来接他。”

人生二十年,半夏是唯一一个说他丑的女孩子!

曹芳递给林珺一份报纸,笑着说:“我看这报纸上有你家小民的名字呢,孩子挺有出息,都会申请专利了,恭喜你呀。”

临近下班时,林珺又接到了曹桂的电话。

还用说嘛,专利报,正是曹桂想用来离间林珺和小民的一环。

林珺今天一整天都在中医院,查病历,挑选临床病人。

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林珺反问:“你知不知道,给复方半夏胶囊申请国药准子号的名扬公司,是曹桂弟弟注册的公司?”

半夏不懂发生了什么,可她明白,妈妈和哥哥吵架了。

二十岁的大小伙,他是个尖脑壳,大概是自己剃的,剃成了个明光蹭亮。

吸了吸鼻子,他缓缓的跪到了地上。

为什么小民都回国了,为什么人言,打断骨头连着筋,曹桂依然很自信,认为能离间他们母子。

看是否已经把他们母子给离间了。

接过报纸,林珺边翻边笑,看到复方半夏胶囊的专利公告时笑的更灿烂了,并说:“曹芳,走吧,上慈心坐坐去。”

林珺打算这几天多带半夏出来转一转,走一走,让这皮肤黝黑的男孩能再多看看他的小伙伴。

顾民轻轻把背包放在了桌上,唤:“妈妈。”

他记住她了!

顾谨早在发现专利被顾民抢注之后,就收集了一系列的文件,摆在了林珺的桌子上。

曹桂有钱,可她的药厂没有资历,一家世界第三大的药厂怎么可能瞧得上跟她合资?

顾民总算不那么傻了:“未经股东大会决议,擅自资产转移。”

……

她清澈的大眼睛里,映着顾民狼狈到无以复加的影子。

而且要不是半夏追着要给爸爸吃药,让顾谨偶然想起要给半夏胶囊申请专利,那手段还真就叫她玩成了。

林珺冷笑着说:“是啊,小民把我准备卖钱的专利给抢注了,我这会儿正磨刀,准备杀他呢。”

“好啊,你快点带钱来赎他吧,不然我就一刀捅了他。”林珺挂了电话。

曹芳有点纳闷,因为曹桂说过,看到这份报纸,林珺肯定会被气晕过去,可林珺现在笑得很开心呀,她问:“你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