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给了睡衣后,体贴的关上了门,并在外面问:“哥哥,睡衣好看吗?”
对待小女孩当然要有绅士风度,顾民说:“好看,特别好看,快去玩吧。”
以为小女孩走了,他回头把火发法典身上了:“睡衣你买的?”
“怎么了,不好看吗?”法典问。
“丑死了。”顾民全然不知道,自己伤害了一个小女孩的心。
法典于睡衣从来没所谓,睡觉穿的,丑不丑有啥关系,他只关注马桶,说:“哥,明天我就问咱爸要钱,去给你买个马桶去,放心吧,咱爸有钱的。”
顾民因为花睡衣而火冒三丈了,于是再度,把自己对新环境的不满和不适应发泄给了法典:“点点,这不是一个马桶的事,你们是第三世界的穷国,而我们是发达国家,我要带父母去出国,让他们享受发达世界的便利,我不会尝试说服你的,因为你是一只坐在井底的小青蛙……”
终于,在文化知识上法典碾压了大哥:“你居然说我是井底之蛙?”
“对。”在穿睡衣的,金发的丑八怪哥哥说:“你就是一只可怜的,井底小青蛙。”
法典被彻底激怒了,他愤怒,他想打人,但他总不能打大哥吧?
看了半天,法典突然找到攻击的地方了:“大哥,你既然想当洋人,当老外,那应该把通身所有的毛毛都染成黄色啊,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金色,毛毛还是黑色的?”男孩大笑:“大哥的毛毛还是黑色的,哈哈哈!\
顾民正在提裤子,手捂重要部位,恼羞成怒了:“你是个卑鄙的小孩,你愚蠢,你不要脸。”
法典衣服往盆里一甩,手指过去了:“有种你再骂一句?”
顾民提上了裤子,一把推向法典:“我不但敢骂,我还敢打。”
厕所本就狭窄,法典撞翻了力士香波肥皂盒,哐啷啷的往下掉,他也不服输:“有种你就把毛毛也染成黄色,你个假洋鬼子,狗汉奸。”
……
半夏在外面给吓的直哭,林珺哐哐敲门:“再敢吵,都给我滚出去。”
也不知最后谁赢谁输,但因为妈妈发了怒,俩男孩默默的从洗手间出来了。
此时大家都是饥肠辘辘,饭菜热气腾腾,大男孩的胃是无底洞,俩兄弟足足吃完了半锅白米饭,面对着彼此,施展着仇恨,他们把菜也一扫而光。
本来说好要看直播的,可法典吃完饭就跑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半夏已经困了,得要林珺陪着睡觉。
小女孩其实很不开心,只是刚才没发作,上了床,才说:“妈妈,大哥嫌睡衣丑,可睡衣不丑,他才丑,他还跟点点哥哥打架,我不喜欢他,咱们把他赶走吧。”
林珺说:“他是你哥哥,以后得跟咱们在一起,他跟点点吵架,只是因为三观不同,他也有点迷失了自己,妈妈会耐心开导,并教育他的。”
“什么叫迷失呀?”半夏又问。
林珺形容就说:“大概就是,他的眼睛瞎了,看不见。”
这么说大哥非但长得丑,还是个瞎子?
女孩还想问问妈妈,为什么大哥瞎了,却还能行动自如,但她困了,才要张嘴巴,已经睡着了。
而顾民,此时在给远在首都的老爷子打个电话。
比爸爸更顽固,迂腐的爷爷,在国外时,因为老爷子不能打涉外电话,没条件,所以没通过话,顾民已经有四年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而现在,老爷子大概是写了一封很长的稿子,在对着念,讲一个男儿该有的报负,该有的民族大义和责任担当,以及报效国家的决心。顾民初时认真的听着,但听一听就烦了,毕竟豆腐三碗,三碗豆腐,爷爷说的都是废话,他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就从包里翻了一本书出来,边看书,一边做笔记,时不时的嗯一声,以表达自己在听。
林珺哄完孩子出来,看儿子在应付老爷子,有点看不惯,但也忍了。
这时已经快夜里12点了,她暂时顾不上小民,得去等丈夫,问问他的情况。
抽空,她还得去看看,高六妹和二狗被接来了没有。
出家属院时,值夜班的保安问要不要陪着,林珺摆了摆手。
今夜,整个东海市的夜骤然安静了,各种娱乐场所全关门了,街上也没有游荡的,乱七八糟的半大小子们了,安静就代表着安全嘛。
出了厂,马路对面,老院子一片灯黑火黯,看着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林珺正准备过去看看,就见远处来了一辆的士,停了下来。
车里有人,林珺一看就是顾谨。
“鞋子,多少钱买的?”顾谨手指儿子的脚。
一旦公安围捕不成功,就算他不出逃,躲在集中箱里头都能藏好几个月,等风声过了,再提着钱逃出去,过几年再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林珺气的咬牙切齿:“我可以作证,他跟我说过可以分赃的,他居心叵测。”又说:“你就不能跟公安讲,他分明是去做贼的,见义勇为的是我才对。”
到了门口,隐隐听见屋子里顾民正在轻轻的嗯着,俩人对视一眼,笑了一下,显然,顾民跟老爷子的电话还没打完,虽然他在叛逆,可他愿意跟爷爷好好说话,就是一种长足的进步嘛。
看前夫哥累成这样,就不跟他说了,只说:“还行,挺好的。”
现在高村长被抓,高岗内心蠢蠢欲动,肯定想坐东海市道上的第一把交椅。
然后自己却在呼呼睡大觉?
没有因为儿子染发而生气,也没有因为他的浮夸和叛逆而生气,但看儿子如此不敬尊长,顾谨生气了,接起电话,搪塞了老爷子几句,先挂了电话,再摇醒儿子,顾谨打算跟他好好谈谈。
想一想,画两笔。
顾民。
居然是英镑?
要不是受伤,他向来注重仪容仪表的人,不会走的这么蹒跚。
见儿子还懵着,老父亲再说:“当初出国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男儿十五立父志,一个男人,到了十五岁,他的肩膀就该能承担起家业,你也承诺过,说你会代替我照顾好你妈妈,可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知不知道她从红国回来的时候体重只有84斤,作为一个药研生,你居然还抢注了她的专利?”
顾民摊手:“不贵,二百美金。”
又气又觉得可笑,林珺说:“那公安岂不是不但不会抓高岗,还会奖励他?”
如果说高村长是条鳄鱼,那高岗应该条鲨鱼。
四十岁的,盛年的,向来目中只有慈祥的父亲,此时双目仿如两道利箭,扫视着儿子的面庞。
林珺当时就给专利部门寄了申诉信和各类证据,要求驳回专利了。
而申请人,其大名正好叫顾民。
老父亲推开了儿子,示意他坐端正。
他为什么要那么干?
几吨清水,足够用好几个月啊。
顾谨闷了会儿,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摊开,抚平。
其实要不是今天急林珺,顾谨也不会出现在公安身边。
顾谨往前再走两步,缓了会儿,笑着说:“林珺,法律讲事实犯罪,必须是已经犯了你才能治他的罪,他只嘴里说说,又没有实际行动,你怎么治?”
曹芳被赶出去后并不死心,三天两头要来巡一圈儿,林珺要常打扰,高六妹会被人发现的。
他这人小心谨慎,事会办,但绝不会在明面上,让人看到他和公安有牵扯。
五层高的老家属楼,本就住户少,此时各处灯灭,唯独一栋楼上亮着两户。
林珺于是说:“上楼吧,一会儿脱了衣服,我帮你查一查。”
他伸手一掏,从儿子的脑袋下面抽出来个随身听,嗯的声音,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所以老爷子苦口婆心,在电话里讲大道理,他儿子却用个随身听在应对?
进了门,黄毛马猴似的儿子趴在餐桌上,还在嗯,听筒也在餐桌上,老爷子朗朗有声,正在说话。
“你爷爷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好好听着,你知不知道他明天还要上班,熬夜熬到十二点,对他的身体不好?”顾谨反问。
这时俩人已经进院子了。
顾谨已经生气了,但还算有耐心:“为什么明天就走,大洋两岸一个来回要三千美金,顾民,你现在已经有钱到,三千美金都不放在眼里了吗?”那是顾谨三年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