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了。”刘七巧一惊,没来由就想起了麻疹,可转念一想,杜太太说杜若是得过麻疹的,没道理自己的孩子生过的病也记不住,便又稍微放下了一些心来,只开口道:“你上床去睡吧,榻上冷,你瞧瞧,平日里还笑话我身子不好,我看你还不是跟我一样的。”
刘七巧虽然数落了他两句,心里终究是心疼的,只扶着他上床,想了想又道:“你说个方子出来,我让紫苏带出去,让春生给你抓一副药回来吃了才好。”
杜若只点了点头,念了药方出来,刘七巧坐在床下的案前写好了药方,交给紫苏带了出去,只小声交代:“别人没问就不要多说了,省的弄的大家伙多知道了,不好。”
紫苏拿着药方出去,刘七巧又让茯苓打了一盆冷水进来,要亲自绞了给杜若冷敷,却被杜若拦住了道:“你癸水还在身上,别沾这些凉东西,让茯苓来就好了。”
刘七巧只擦干了手道:“你就消停的睡一会儿吧,几个人还伺候不了你吗?”
杜若也只是笑笑,大抵也是疲了,不多时就睡着了。茯苓只铺了软垫子到一旁的软榻上道:“少奶奶不若来这边歪一会儿吧,坐着也累。”
刘七巧点了点头,在软榻上侧卧着,看着杜若的脸侧,问茯苓道:“平常他生病都是你和连翘照料的?”
茯苓倒了一杯水递给刘七巧道:“可不是,我们十岁起就跟着大少爷了,那时候还有两个姐姐,我们也不过是打打下手,听两位姐姐说,大少爷小时候身子更弱,轮到我们贴身服侍的时候,那都是我们的造化了。”
茯苓说着,只笑道:“偏他还是一个不停歇的人,病着还念叨着医书什么的,我和连翘也不识字,又不敢劳烦老爷夫人,只悄悄的让大姑娘帮忙给少爷去书房找几本书看。”
“这么说,大少爷和大姑娘的感情倒是不错的了?”
“大少爷是独子,小时候身子不好,不想二少爷一小就跟着大老爷到处跑,大少爷反而跟二老爷亲近的多,自然跟大姑娘的感情也是好的。”
刘七巧只笑了笑,又开口道:“你们家大姑娘今年也十五了,有人家了吗?我初来乍到的,倒是不清楚这事情。”
茯苓是个老实人,这种事情别人不问,她是绝对不说的,但刘七巧如今是她的主子,主子问什么,茯苓自然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二太太原先是看上了齐家的表少爷,一早就想着亲上加亲的,可谁知道去年杀出来一个姜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被梁家看上了,说是要了去配给一个傻子,姜姑娘不从,就投河了,谁知道那天齐少爷正好来府上,给撞见了……”
刘七巧听到这里,后面的故事大差不差也就知道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心机深重的姜梓歆会投河,太不符合逻辑了,万一没人救她,岂不是要香消玉殒,她正在这里纳闷呢,那边茯苓只继续说道:“后来我听说,原来姜姑娘是会凫水的,现在想想当日的情形,姜姑娘投水的时候,大少爷正巧从外面回来,若不是大少爷懂得避嫌,这会儿子……”
茯苓说到这里,便在没继续说下去了,刘七巧却是五雷轰顶一样的从软榻上直起了身子道:“姜梓歆只怕不是真投河,那齐少爷也不过就是一个替罪羊。”刘七巧说着,只侧头看了一眼杜若,见他脸上微微潮红,正睡的熟。茯苓也猛然惊醒,只捂着嘴道:“少奶奶,你说姜姑娘她……”茯苓下面的话没说,只悄悄的指了指睡在床上的杜若。
刘七巧这会儿是真的对姜梓歆深恶痛绝到了极点了,难怪那天杜太太提到姜梓歆一副愁苦大深的表情,估摸着也是因为弄清楚了这姜姑娘的心机,才会这样厌恶对方的。
“算了,他是个没心思的,只怕自己还不知道呢,这话就我们心知肚明便好了,反正姜梓歆也嫁了出去,若是她好好过日子,也就算了。”
茯苓点了点头,有想起一件事儿来:“其实大少奶奶没进门前,姜姨奶奶家的少爷说过了要搬家的,只说在府上也叨扰了一年了,实在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可正巧逢上个月是鬼节里头,姜姨奶奶说搬家不吉利,便不让搬了。”
刘七巧默默的听着,又问道:“听说姜家的少爷病着?”
“是病着,今年开春就病了,大抵是不适应这京城的天气,一直用药吊着,本是想熬过了春试,再好好调理的,可谁知道春试前就发病了,最后考是考了,但人是别人抬出来的,出来的时候不省人事,二老爷救了好些日子才救回来,只说是不能劳神了。如今就在梨香院养着。”
刘七巧小时候看过很多有关科举的野史轶事,说科举考试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很多人考着考着就疯了,很多人考着考着就自杀了,而且自杀方式各种离奇,最离奇的一种是自己敲碎了自己的蛋蛋。估摸着那考生也实在觉得这考试太蛋疼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过激行为。
不过考过的人大抵都知道,科举定然是要脱一层皮,少半条命的。这姜少爷拖着病体,还去考试,简直是精神可嘉。不过他是姜家的独苗,振兴姜家的重任落在自己的肩头,大概也只能用命去拼了。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姜家的男人不长命了,身后若是常年有两个女人,撺掇着让你去拼命,你就算不暴毙,大概也活不长了。
刘七巧想了想,对茯苓道:“你去我们院里的小库房里,拿三两人参,三两灵芝,三两虫草送过去,只说我这几日事情忙,等过几日在过去见过姜姨奶奶。”
茯苓只应了要出门,刘七巧支着脑门有想了想,才道:“再拿几匹素净一点的料子送过去吧,这送礼好歹也要稍微平衡一点,不能只想着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