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依然明媚,迎春,山茶,玫瑰,琼花,玉兰争奇斗艳,它们可不会因为国殇就戴孝,一样开的好看着呢。
王振是个白面无须略带几分儒雅之气的中年人,穿一件黑色的曳撒,头上戴着头巾,脚下穿着粉底靴子,气质好,模样好,身材也好,人长得斯文。亦步亦趋的跟在娘娘身边,这顿胡扯,从陛下和娘娘恩爱非常,太子纯真仁孝一直说到,陛下能预知时至,定有不凡的来历。
章守义王尚宫俩人凑在一起,才算是一个捧哏的,全程说的是:“哎”
“啊?”
“是嘛”
“不会吧”
“去你的吧”
孙太后问:“什么叫预知时至?”可见她信佛信的不认真。
章守义一怔,这问题我好想听说过,是什么来着?他娘的!
王振:“大修行人知道自己离开肉身的时辰,能早几个时辰做好准备,这是佛家说讲的戒定慧三宝所显现。”他呱唧呱唧,从禅宗的立地成佛,一直说到天台宗…瞧太后娘娘对正经佛经不感兴趣…就说普陀山峨眉山的感应故事。
孙太后听的津津有味,又在沉香亭中坐了一会,后面跟着的侍女捧上捧盒,里面是点心和水果,还有拎着水壶抱着炉子的人跟着,立刻在角落里生火烧水,给娘娘泡茶喝。
步辇也在后面跟着,只是娘娘没乘。
章守义跟了一路,到了下午,娘娘尽兴而归,他这才气喘吁吁的走回去,把自己往躺椅上一摔:“咱家要累死了。承恩!承恩!”
万贞儿放下毛笔,从椅子上跳下来,斟了一杯茶端过来:“爷爷,承恩哥哥出去了。”
章守义一口干了杯中的茶:“再来一杯,他去干什么去?”
万贞儿道:“唔?我不知道。”
“也是。”章守义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自己嘀咕道:“王振那个马屁精,他日后要不是马踏成泥,那就是苍天无眼佛爷醉酒。”你是伺候皇上的,跟咱家抢伺候太后!就这么掐尖要强,什么事都要出风头?难怪金英恨你,咱家都恨你了!
又恨恨的诅咒:“虫吃、蛇咬、猫挠、狗曰!”
善修出来,蹲下来给他脱了靴子。
万贞儿吓了一跳,章爷一向慈眉善目,头一次见他如此的愤怒。
王振推门而入,言笑晏晏:“章爷生谁的气呢?难不成有人谁把你祖坟上的松柏给砍了?”
章守义:咱家需要一盅苏合香酒(专治心脏病)!气死了气死了!“咱家说的是硕鼠。”
“哦?硕鼠?”
“正是硕鼠。”
王振微微一笑:“如此说来,你说的是金公公。”
章守义一怔:“这是何意?老金在二月份为了报答前朝各皇帝恩宠,在仁宗赐的武基庄田房舍上建造了一座佛寺。中有如来殿,左为观音殿,右地藏殿,前天王殿,后圆觉殿。廊庑绘有五百罗汉像。此外还有钟鼓楼,禅堂,斋堂,僧房,外有山门、金刚具像。这样的大檀越岂能称之为硕鼠?”
“章爷有所不知。”王振斯文儒雅的接过万贞儿捧来的一杯茶,也不拘泥于宾主的位置,随便寻了个座位就坐下了,翘着二郎腿,歪着身子依在侧面桌子上:“都察院检控金英违法犯罪。先是金英家奴李庆等多支官盐及挟取民船六十艘运载,并杖死船夫,事后又用丝行贿淮安知府程宗。啧啧,这可真是了不得。”
他啜饮了一口茶,微微皱眉,茶倒是好茶,可惜被泡糟践了。“咱家只是来讨一杯茶喝,谢谢你呀,小姑娘。”说罢,飘然而去,去向皇帝表功。
章守义气哼哼的等他出去了,左右瞧了瞧,有个大花瓶,不行,有个茶壶,不行,褪下手腕上的佛珠砸过去,怒道:“万贞儿!你给他倒茶做什么!看什么看,这老丑鬼有什么好看!滚回去写字!”直娘贼,读书还真有用!可惜我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