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卧室里,偶尔传来几声楼下邻居听不太清的交谈,时钟滴答,封云挽坐在床沿,双手揪着床单,低头不敢看他的神情。
“后来呢?”景延问,“景晖真的没有告陆行洲?”
封云挽点头:“你大伯,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景晖伤好了之后,就退学出了国,那件事,再也没有人提起。”
“所以,害怕鬼屋、睡觉浅、容易受到惊吓,都是因为这件事,而不是因为什么大学有人跳楼?”
撒谎被抓包。
封云挽心虚地再次点头。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晚上的事情,我却一直忘不掉,有时候睡觉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条黑暗的巷子、染着血的斑驳墙壁、还有景晖当时狰狞的表情。”
“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封云挽扬起头,像孩子保证以后一定不会犯错一样,真挚地看着他,“我现在一直睡的很好,自从……”
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封云挽不得不承认:“自从你回来之后。”
这一点,景延并非感受不到。
他蹲下身,握着她冰凉的双手:“我知道,我也没生气。”
刚才她一直低着头,景延没有发现,直到此刻才看到她脖颈处淡淡的压痕。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还掐你了?”
封云挽摸了摸:“没事,他还没用力我就砸他了。”
说起这个,封云挽倒是想起来:“我砸他的事情……”
“不用管,交给我。”景延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仅仅几个字,却给了封云挽无尽的安全感。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后,突然凑过身,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就这么吻了上去。
坦诚告之所有,卸下所有心里负担之后,这个吻,好像格外令人眷恋。
封云挽比任何一次都更主动。
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双唇,灵活地钻入他齿关。
景延顺势往前,将她压在了床上。
算起来,好像好几天没做了。
热情一点就燃,但景延却半途停了下来:“脖子不疼?”
“不疼。”封云挽的回答夹杂在啄吻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景延,我想。”
景延的心口仿佛被砸下了一颗石头,湖面激荡。
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热情渐歇,封云挽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才再度想起被自己遗忘了的那件事:
“我都差点忘记问你了,问号姐就是你对不对?”
景延的左手搂着她,五指穿过微湿的发丝,轻轻摩挲着发尾。
“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去签合同,遇到问号姐了,可是她根本不认识我,然后就听说,她以前为你工作过。”
“嗯。”
“所以你那时候…
岁岁无恙…”
景延苦涩一笑:“如果我当初说我是男的,你还会愿意时不时和我聊天吗?”
封云挽不得不承认,肯定不会。
但她不理解:“你那时候……不气我吗?”
换位思考,如果当时,是景延无缘无故删了她的微信,还说再也不想和她联系,她一定气得以后但凡提起这个人,都要白眼翻上天。
“气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把自尊看得很过于重要。”所以当时,他没问理由,没死缠烂打,就这么从她生活中退出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在隔着屏幕看到你的第一眼,我觉得,自尊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封云挽以为自己和他长达没有联系之后,却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从未在彼此的生活中消失过。
他看过她每一场直播,倾听过她这些年的喜怒哀乐,而她心中,也始终有一个“朋友”的位置,留给了他。
“景延,谢谢你。”封云挽的脑袋蹭了蹭,往他怀里埋。
景延轻轻笑了一下,语调温柔:“要算起来,其实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为什么?”
“喔喔刚创立的时候,资金有限,我大伯虽然明面上支持,但私下其实一直在给我使绊子,因为他不希望我翅膀硬了,就往外飞,所以我其实犹豫过很多次,这个方向,是不是对的。是你突然的出现,给了我信心,我永远记得,你在第一场直播里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封云挽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说,你对比了好几个直播平台,最后选择了喔喔,因为觉得它虽然还小,却五脏俱全,未来可期。”
“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但于我而言,这句话却是我往后几年的最大动力。”
这一刻,封云挽感慨颇多,他们之间,这几年,从来不是一方在关注或帮助另一方,从来都是双向的鼓励。
如果没有景延,她的直播,或许会停在第一场没有下文,而同样的,如果没有她,可能也就没有现在的喔喔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