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舍道:
“回陛下。”
“从沛县传回的消息。”
“刘季这段时间,把往日结识的好友,基本都安排出去了,现在他们大多都在寿春,监视着屈、昭、景三族的动向,这些人本就是楚人,又多为市井小贩,在寿春就没有引起人注意,如此看来,十公子的选人,的确有些巧妙。”
嬴政笑了笑。
说道:“他毕竟以往流落市井,多少沾了点市井之气,知道市井之人的习性,用这些人相比用官吏的确更为合适,他既有想法,朕也不会过多干涉。”
“你继续派人盯着吧。”
陶舍道:“诺。”
陶舍随后又把陈平的事,告诉给了嬴政。
闻言。
嬴政目光微阖。
但双眸深处却是浮现了一抹欣慰。
有士来投。
这足以说明秦落衡之成长。
当年士人盛会,召开的如此盛大,更是择选出百大名士,但士人盛会结束,却是并无几人落下仕秦,大多重新要么归隐,要么选择重回乡野,当时秦落衡虽豪情壮志,但多少显得有些夸夸其谈,言过其实。
而经过数年打磨,心性都有了极大提高。
已能够独当一面了。
但究竟只是外强中干,还是真有了此等能力,还要看秦落衡在楚地的应对。
这也是他给秦落衡的一场大考。
“咳咳。”
陡然间,嬴政轻咳起来。
陶舍满眼忧色。
嬴政拂了拂手,说道:“无妨,你先退下吧。”
陶舍担忧道:“陛下,你的身体。”
嬴政道:“朕的身体无碍,老毛病了,你先去做你的事把。”
陶舍躬身道:
“臣告退。”
“陛下千万保证身体。”
等陶舍彻底走远,嬴政终于控制不住咽喉的瘙痒,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了好一阵,他才渐渐恢复。
“来人。”
“把宗正叫......”
话快要说完,又咽了回去。
他这才突然想起,嬴腾已退下半年了。
现在的宗正是子婴。
下方。
宦官担忧道:“陛下,可是要召见宗正?”
嬴政摆了摆手,道:“算了。”
嬴政坐在席上。
此时也没了批阅奏疏的兴致。
他环顾四周,陡然发现,四周却无多少熟悉面孔。
当年他初上位时,辅佐的老臣,死的死,退的退,而今朝堂上更是早无消息,他掌权之后任用的官员,在大秦立国这七八年内,也是退下的退下,死的死。
举目望去。
满眼落寞和空寂。
想当年,他正值壮年,殿内王贲、蒙武、李斯、郑国,茅焦等人竟皆敢直言不讳,而今随着这些老臣退下,敢对他说真话的却已寥寥无几。
眼下王贲、蒙武、郑国已逝。
原本还能陪他说说话的,便是顿弱、宗正赢腾、天网令弋。
但在这一年间,御史大夫顿弱终究为身体所累,难以再坚持,已于上月彻底告老退下,而赢腾也在数月前,便钦定了宗正人选,在子婴熟悉了政事之后,也是直接退下了,而弋因为掺和进了秦落衡跟胡亥以及宫廷之事,也只能无奈退下。
目下。
他身边竟无可言语之人。
万般寂寥。
嬴政在脑海里想了想。
最终只能无奈的承认,他熟悉的老臣几乎都不在朝中了。
少有的只有少府腾跟李斯了。
“唉。”
嬴政长吁一声。
不知何时,他竟成了孤家寡人。
嬴政问道:“李斯丞相现在在何处?”
宦官道:
“回陛下。”
“李丞相现在丞相府。”
嬴政额首道:“去准备车辇,朕去趟丞相府。”
“诺。”
不多时。
嬴政坐在车中,缓缓驶向丞相府。
坐在车中,嬴政神色平静。
这些年,他收到过不少的辞官书,上面的内容大同小异,几乎都是年高力衰,见识迟暮,无以与皇帝同步,而这些嬴政自是看得出来,但内心里,他并不希望这些人退下,但强行挽留,也徒增烦劳,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心中多少有几分怅然。
物是人非!
过去一向自恃精力如虎狼的始皇,在这一刻也感觉到了疲倦。
他隐隐感觉到。
自己似乎真的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