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日升

“我们先回去,车上有药箱。”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又回到了那辆车子前。

这边的灌木丛充满了被碾压过的痕迹,枝叶破碎凋零,看起来发生过一场很激烈的枪战。

迈巴赫静静立在这里,除了轮胎被爆掉,其它从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完好。

霍景司开了车门,舒蕴一时不防,直接被男人单手揽起来抱进了车里。

猝不及防间,舒蕴的身子突然腾空,视野里飘过大片的红,她的气性顷刻间便浮了上来,“霍景司,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没用那只手呢。”

霍景司也坐了进来,凝视她白里透红的小脸,扬唇轻哂,“脾气怎么这么大嗯?”

舒蕴抬手打他,却还是避开他受伤的地方,气恼不已,“我不要理你了。”

她讨厌他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

明明七年前,她满身泥泞,是他伸手将她拉起来,说无论何时,都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因为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会比你自己更爱它。

“嘶...”

“怎么了?”

听见男人似是吃痛的声音,舒蕴一瞬间又紧张起来,“是我碰到你了吗?”

“对不起。”她和他道歉。

“阿蕴,”霍景司嗓音里混合着蒙蒙的笑意,“不能对病人这么凶。”

知道他根本没什么事儿,舒蕴头往车窗户那边偏,压根儿不想搭理他了。

“帮我上药,嗯?”

霍景司摩挲了下舒蕴的后颈,带点儿一贯的诱哄,“药箱在你手边的暗格里。”

听见这话,舒蕴不和他置气了,而后按照霍景司说的,打开暗格找到了药箱。

她努力回想之前在户外医疗课上学到的知识,从药箱里挑挑拣拣出来了需要的工具和药物。

舒蕴拿起药箱里的剪刀,正要剪开霍景司的袖子。

却见霍景司懒懒往椅背上一靠,拒绝的姿态,“不用剪刀。”

“嗯?”

舒蕴瞪他,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这么多要求?

车厢里亮着暖黄的灯光,往下流泻的光晕柔和了他矜冷的侧脸。

霍景司缓缓拿过舒蕴的手,放在脖颈下方的纽扣上面,眸光仿若暗含缱绻,“帮我解开。”

“...”

成年男人炙热的体温落在舒蕴的手指上,温暖了她本来在外面待久了冰凉的手,甚至有些烫。

舒蕴张张唇,“…霍景司,这时候你还要耍流氓吗?”

霍景司抬抬眉毛,神情藏着恼人的坏,“衣服脱了不是更方便你上药?”

“你是不是想多了?嗯?阿蕴。”

舒蕴红着脸,一粒粒解开了霍景司衬衫的纽扣,害怕扯到他的伤口,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

霍景司的伤在右手上,鲜血已经染遍整个上臂,根本分不清伤口在哪里。

眼看着舒蕴的眼泪又要落下来,霍景司指腹按住她的眼角,“别哭,嗯?”

“再哭眼睛都要瞎了,这点伤没什么。”

舒蕴吸了吸鼻子,慢慢忍住泪意。

霍景司坐在右边的位置,然而舒蕴靠他左手更近。

她看了男人一眼,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翻身坐到了霍景司的腿上。

突然这么靠近的姿势,舒蕴脸上的表情却倏然沉静下来,看起来无波无澜的,“要开始给你上药了,疼的话说一下。”

舒蕴拿过酒精给霍景司的伤口清洗消毒,伤口的地方逐渐露出来。

她看着那伤口,终于放下心,还好没有中弹,应该只是被流弹所擦伤。

消毒完,舒蕴又给霍景司上药,最后用纱布包扎的时候,想起一件事。

便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再回到副驾驶?”

“为什么?”

霍景司倏地笑了,“当然是因为前排危险啊宝贝。”

“总不能让你因为我受伤。”

舒蕴眼眶红红的,也因此忽略了他一声又一声缱绻的称呼,满脑子都是,要不是他开窗用枪,他也不会受伤。

“可是那些人明明是冲着你来的,你才危险。”

“傻不傻啊,”

霍景司指腹按了下舒蕴的眼角,像是要将她的泪意止住,“和我在一起,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谁和你在一起啊。”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舒蕴也终于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何止暧昧。

即使两人接过那么多次吻,可这还是第一次,他完美精壮的上半身整个大喇喇地裸露在她眼前,纹理分明,线条流畅。

舒蕴看着,耳尖浮上层红晕,她慌忙避开视线,垂眸间却又注意到自己的旗袍现在只有五分短,整个修长凝白的腿都暴露在空气中。

舒蕴动了动身体,想要从他身上下去。

“别动,阿蕴。”

霍景司的大掌倏地按在了舒蕴的腰际,制止了她的动作。

男人唇线擦过她的耳际,音线低哑透着暗昧,“刚包扎完,还有点儿疼。”

闻言,舒蕴登时不敢动了。

明明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假话,又心甘情愿。

腰侧是他暖昧的体温,滚烫里带着轻痒。

舒蕴耳边又听见霍景司,用着那种独特的专门蛊惑人的腔调说,“阿蕴,你知不知道,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霍景司,你是个混蛋。”不让她下去,转瞬却又这样说。

舒蕴实在不知道该往哪看,干脆直接低头埋在了霍景司的胸膛,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道,成熟荷尔蒙的气息引人流连。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她此时可能已经在南城了。

舒蕴抬起头,唇齿落在霍景司的唇珠上,轻咬了下。

往日总是清冷的音线缠绵又勾人,连带着微红眸子里暗藏的风情也泄露几分,“霍哥哥,你赢了。”

...

远处有不断变幻的光线闪过,是霍景司的人来了。

舒蕴被霍景司带着,进了一辆更加宽敞安全的车子里,里面有干净的食物和水。

车子匀速地穿过森林,往外面驶去。

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身体威猛健硕的男人,神色严肃,一身黑衣,像是保镖。

栖身在一片晃晃荡荡的安稳中,舒蕴长舒一口气。

还好,都过来了。

而后,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转,舒蕴看见了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旗袍。

耳边适时响起霍景司的声音,“不知道你的尺寸,便多买了几件。”

“…”

舒蕴哼他,“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没量出来?”

“看来阿蕴很有经验?”

霍景司拉下挡板,指骨抬起她的下巴,在上面轻轻啄吻,磨得她哼哼唧唧,偏用拉长的尾音继续磨她,“嗯?”

“痒。”舒蕴轻轻拍开霍景司的脸,手掌在他下巴下摸了摸,上面泛起一点青色的胡渣,刚才蹭得她脸痒痒的。

但她又很喜欢落在手上的触感。

...

出了树林,车子直奔医院,在院门口停下。

此时车里就剩下舒蕴一个人,她匆匆换好崭新的旗袍,下了车。

霍景司托人买来的旗袍和她平常贯穿的是差不多的款式,颜色也一样。

“临岛竟然有卖旗袍的?”她问。

舒蕴总觉得,旗袍是他们中国的文化,在临岛这种远离中国边境线的小岛,应该几乎不会有。

就算有,想必也很难找。

霍景司不置可否,“想找,总能找到。”

夜晚的医院依旧忙碌,值班医生重新给霍景司上药包扎,最后嘱咐道,“按时一天三次换药,伤好前不能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