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砚充耳不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朗声道:“今日中秋宴,众卿不必拘礼,畅怀饮酒,赏悦歌舞。”

“臣等遵旨!”

待坐下后,怀仪迅速抽出自己的手,照例冷着脸,就连坐在陛台下方的父亲,她也只轻飘飘看了一眼。

绕是朝臣再见多识广,瞧见这一幕心下也暗暗称奇,世家不是没有龌龊,可在这样明面的场合,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的情况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帝后恩爱,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皇帝冷落,又与娘家生了嫌隙,谢皇后真的不怕一朝被废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吗?

定睛再看皇后的神情,显然是他们操了空心。

手中的温热抽离,成砚有些不适应,掌心收拢,他用余光看了眼怀仪,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起身敬酒的朝臣身上。

怀仪不喜宴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谁也不知道他们心中在谋划些什么。

如同林若云,瞧着柔柔弱弱,实则狼子野心,恨不得踩着她的头爬上后位。

可成砚就吃这一套。

还有成砚,分明恨不得将她打入冷宫,却还要忍着气给她皇后的体面,面上带着笑,心底指不定已经把她撕碎。

宴会到了后面便不再需要怀仪出面,她同柳宛打了招呼便自个儿回了椒房殿。

待她一走,林若云便真心开怀起来,她亦步亦趋跟着成砚,同他说着话,似乎说到了什么好笑的,她抿唇轻笑,恍若她才是他的正宫皇后。

谢蕴同谢怀恩看得直皱眉。

“这女人没给岁岁气受吧?”谢蕴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想来讨好的官员望而却步。

“父亲放心,岁岁是能动手绝不多说话,这林贵妃没少挨巴掌。”

“那就好。”谢蕴转开目光,他开始有些后悔,谢氏有兵权有底蕴,就算是不靠嫁女儿,他也是成砚最好的合作对象。

当年他太过冲动,又见不得岁岁竟然动了嫁给一个小小庶子的念头,一时昏了头,竟然与成砚合谋杀了那个小子。

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与女儿离了心就划不来了。

他总归是要造反的,一旦他成功,岁岁便是长公主,养个庶子做男宠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成砚三言两语就让他犯了糊涂呢?

罢了,他日成了大业,岁岁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再也不多掺手了。

成砚竟然敢让这样的女人给岁岁添堵,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成砚还不知道又被岳父狠狠记上一笔了,林若云的紧跟让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冷。

“陛下,今夜不如去昭阳殿吧,臣妾……”林若云脚底又些飘,今早偷听到的信息让她狂喜,陛下有意打压谢家,贩卖私盐可是大罪,谢氏遭殃,谢怀仪必定受到波及。待她与父亲商量一番,拉谢怀仪下马指日可待。

在她眼里,后位距她只有一步之遥。

一番话终于让成砚拿正眼去看林若云,他似笑非笑,眼底一片冰冷:“云儿,你忘了,朕最喜你懂分寸的模样。”

林若云惯会讨好成砚,一听便知今夜没戏,她见好就收,装着如受惊小鹿,泫然欲泣:“陛下恕罪,臣妾只是……只是太过想念陛下……”

成砚面上带笑,将人虚扶起来,柔声安慰:“朕近日繁忙,得空便去看你,今日中秋宴,朝臣都瞧着,朕少不得要给谢蕴几分面子。你身子弱,在昭阳殿定要好生照看自己,莫要让朕忧心。”

一番柔声宽慰,林若云面上柔情似水,心中却无比得意,谢怀仪占着皇后位子又如何?陛下心中有的终归是她!

想到此处,她心中就畅快。

……

怀仪是隔了两日再召见的柳宛,中秋宴时两人并未有过多的交流。

“三娘!”

柳宛刚踏进殿门,怀仪便朝她招了招手,先是同她说了会儿话,才拿着火漆封缄的信封递向柳宛,她的眼中满是郑重之色:“三娘,本宫想请你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兄长。”

柳宛听得心里一咯噔,原本略微松懈的神经瞬间紧绷,后背也隐隐发凉,什么信会轮到她去送?

“娘娘,臣妇夫君与将军有隔阂,臣妇的身份怕是不太适合去。”

“没关系,兄长不会在意的。”怀仪托着脸笑。“三娘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