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不满?”
施苒冷眸一转,神色如霜地直言道:“还是说,你也想尝尝宗主死前的痛苦下场?”
此言一出,芳姬阁废墟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众鬼主瞪大双眼,惊疑不定地瞪视着此女,心下仿佛掀起骇浪般跌宕不止。
这施苒言下之意,难道是宗主之死
不对。
施苒若当真有这个本事和念头,在这百年间早有机会下手,何必再等到现在。
“多亏林先生相助,奴家已掌握至高之法。”
施苒凛然一笑,好似讥嘲讽刺般环顾四周:“你们,何人想上前来尝尝滋味?”
“......”
众鬼主脸色几度变幻,一时沉默无言。
没人,想拿着自己的性命来探探究竟。
“看来,诸位同僚们还算理智。”施苒渐敛神情波澜,再度淡漠道:“先行命下人将此地废墟修整妥善、收好宗主之尸,我们如今正好到正殿内坐下聊一聊。”
一鬼主沉声道:“你想聊什么?”
施苒轻捻衣袖,冷颜肃然:“我等宗门的未来。”
十几辆马车皆受灵气加持,如今正以风驰电掣般的惊人速度飞奔行驶。
哪怕是山间路径,依旧如履平地,恍若一条长龙般在群山间蜿蜒穿行。
“这可真是——”
而坐在驾位的季洛已难当扑面狂风,按着胡乱飞舞的秀发,无奈笑道:“妾身虽知晓先生身法当世一绝,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没想到,连驾驭马车之法都这般匪夷所思...这、这般飞速,后面的姑娘们可会难受的很?”
“我已尽力安抚稳固,应该不会给她们造成太多冲击。”
林天禄双手展开至两侧,灵气氤氲正源源不断地弥漫而出,扩散包裹住整条车队。
此举虽是麻烦,但眼下情况,自然不能让这些女子们在野外蜷缩而眠。
季洛回首看了看后方,鬼冥宗早已没了影子。
她蓦然轻笑道:“先生,这里的后事索性就交给妾身处理如何?”
“交给你?”
林天禄诧异道:“季姑娘,你言下之意....”
“相比起先生,妾身更懂得该如何与这些可怜女子相处沟通、该懂如何安抚照料。”
季洛收回目光,调侃浅笑道:“这也算是妾身的‘老本行’啦。”
“话虽如此,但这荒郊野岭,姑娘又如何行事?”
“前面不远,就有一座村镇。”
季洛拂袖摇摇一指,笑吟吟道:“村内恰好有我纪红坊的人手,可以暂时安顿好这些遇险女子。
先生待会儿将我们送到村内便可,而你就带着任姐姐返回长岭县内,早作休息。”
“那季姑娘你怎么办?”
“将这些姑娘们妥善安置好,妾身自然也回长岭。”
她似有所思,蓦然失笑道:“这西马郡地界内,也唯有刚出世的鬼冥宗胆敢作乱,而如今宗门受先生震慑,哪里还有何人等再敢胡来,无需操心安危。”
林天禄略作思忖,很快颔首答应下来:“那就劳烦季姑娘你了。”
这安抚开导之举,终究还是同为女子的季洛来负责更好,总归亲切自然些。
夜色愈深,落雪渐厚。
在寂静无声的黑夜庭院内,倏然飘落一道身影。
似听见院中动静,茅若雨很快自走廊转角现身,定睛一瞧,连忙道:“相公,奴家刚才听雪衫说起鬼冥宗之事——咦?”
话音未落,她顿时掩唇吃惊道:“任姑娘!?”
林天禄抱着任吟姗来到堂前,轻声道:“若雨,去帮忙收拾准备间屋子,让任姑娘躺下歇息一晚。”
茅若雨上前细瞧两眼,脸色微变:“奴家这就去准备寝房。”
美妇急忙离开,华舒雅几乎同时从院外飞身跳了进来。
她刚一站定,面色凝重地快步走来:
“前辈,那鬼冥宗眼下如何?”
“已是解决七七八八,他们暂时也没精力再去外头胡作非为。”林天禄讶然道:“舒雅怎得知晓了此事?”
“前辈当时突然离开,我便知晓镇内有变,刚才去衙门那边问了问,这才得知了来龙去脉....但没想到,任姑娘也被卷入其中。”
华舒雅蹙起秀眉,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任吟姗,低声道:“前辈,不妨让我带任姑娘去擦擦身子,让其舒服些入睡。”
“那就麻烦你了。”林天禄将任吟姗小心翼翼地递出,目送着舒雅将其抱往后院浴房。
直至怀中一空,他这才长吁一口气,仿佛重担尽卸般一下子轻松舒畅。
虽来回急忙奔波了一趟,但还不算太晚,至少今晚还是救下了不少人,没有眼睁睁看着大祸酿成。至于鬼冥宗,可待明日再去沟通处理。
“希望季姑娘那边能一切顺利——”
“你、你是林先生吗?”
而在这时,一丝略显软糯怯然的低吟响起。
林天禄心思微动,连忙循声看向走廊转角,一位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的青涩少女赫然映入眼帘。
“自然是我。”
林天禄讶然瞧了两眼,渐露温和喜色:“你瞧着似乎还比年前又长高了几分,看来此宅让你住得还算舒适?”
雪衫有些踌躇地现身走出,紧捻着精美裙角,细唇微抿,稚嫩脸蛋上竟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波澜。
林天禄轻笑道:“一段时日未见,难道已是忘记了我?”
“先生....”
“怎么了?”
林天禄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前,略微俯身温和笑道:“难道有何难言之隐想——”
倏然间,雪衫猛地张开双臂,泪眼朦胧得抱了上来。
“呃?”
林天禄被一把抱住了臂腰,顿时面露错愕,刚想开口询问,便隐约听见了怀中传出一丝啜泣低喃:
“先生没事就好....”
林天禄神色微怔,一时无言。
沉默片刻后,他露出温柔慈蔼的笑意,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乖孩子,承蒙你如此关心挂念了。”
这小孩子,还是这般乖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