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悬空莲台做捧心状,竟是将自身阴气迅速交渡而出。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看得施苒更是震惊莫名。
不仅是交渡阴气之举,还有那番话——
“宗主...她何时有了女儿?!”
“宗主未曾结亲?”
“自奴家懂事以来,从未见过宗主与其他男子有过暧昧之举,更未曾成亲过!狱界内虽有数千流民,但她也未曾认过哪个女孩当作义女。”施苒眼中浮现丝丝惊骇茫然:“可宗主她如今却...说‘女儿’?”
一丝阴冷之感,宛若毒虫般悄然爬上了背脊,更令其娇躯猛然一颤。
“难道说——”
“有动静了。”
林天禄蓦然低吟出声。
施苒连忙屏息细瞧,发现那悬空莲台不过短短几息就将宗主一身修为吸取大半、化作一抹流光骤然冲天而起,飞向远处。
鬼冥宗主宛若干尸般一头栽倒,生死不明。
“施鬼主,多有得罪。”林天禄顺势抓住身旁施苒的皓腕,腾挪一闪,当即朝莲台飞驰的方向追赶而去。
施苒虽有些猝不及防,但蛮境修为亦是实打实的,很快稳下心神定睛望去,就见莲台兀得坠落飞进了后山崖顶内。
“你可曾记得此地?”
“这里是...宗主平日歇息的寝居。”施苒心下已有几分预感猜测,脸色愈发难看。
二人交谈之际,闪身挪移至山间屋阁门前。
而刚一赶到,施苒很快心尖微颤,满脸凝重地抬袖遮挡:
“好浓郁的尸煞之气!”
原本依山傍水而建的秀丽房屋,如今已笼罩在道道深邃暗淡的尸气之中,恍若有鬼魅尖啸、诅咒化魔,仅是靠近便感觉一阵心慌,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股尸气完全吞噬!
“确实不得了。”
林天禄面色亦是肃然,负手沉吟。
这所谓尸煞之气,他并非初次瞧见。当初在呡山上遭遇天海之主‘尸变’,那股几乎血染苍穹的尸煞之气,可算令他印象深刻。
而眼前这幅场景——
虽不如当初那般惊天动地,但显然是有意内敛压缩而成,以至气息没有丝毫外泄,甚至仍在不断地收缩汇聚。
造成此等尸气磅礴的罪魁祸首,哪怕修为不如天海之主,也绝非蛮境、魇境的妖鬼可以比拟,底蕴远超妖鬼道界桎梏所限!
——轰隆!
房屋很快承受不住尸气腐化,在二人注视下轰然倒塌,却没有扬起哪怕一丝烟尘。
因为,在数朵莲台簇拥之中,正安静躺着一名女子,似掌四周尸气,引得整座后山为之一静。
“施鬼主,如今你算知晓了真相。”
林天禄沉声道:“你们的宗主并非日渐癫狂、心智混乱,而是受这具尸身缓缓侵蚀影响,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施苒紧咬下唇,脸色黯淡无光。
在追赶途中,她心间便已有些猜测。而如今亲眼见得‘真凶’,探得真相,她还是不免感到了一丝悲哀。
掌控尸气阴法的鬼冥宗,其中一宗之主反而受到了尸体所控,成了浑浑噩噩、昏庸无道的傀儡,甚至还在宗主位置上,继续坐了足有百年之久。
这是何等的....可笑。
“好了,既然已与施鬼主解释清楚,就将此事早些了结吧。”
林天禄蓦然迈出了脚步。
施苒见状眼神陡变,急忙道:“先生小心!这尸煞之气远胜奴家,甚至还要在宗主之上!”
“我知晓。”
但林天禄只是随意回应一声,脚步丝毫未停,逐渐靠近着莲台簇拥间的女子尸身。
受那些莲台中日积月累汇呈的阴气滋润修补,原本仅有半具残尸的女子已开始逐渐自愈修复,活血生肌,玉肤裹身。
不过转眼间,一位堪称姿容绝世倾城的妖媚女子完全复生,虽赤裎尽显,但在莲台绽放的瑰丽玉色映照下,恍若九天玄女般遗世独立、妙不可言。
旋即,此女渐渐睁开了双眸,檀口微启,倏然间将弥漫在四周的所有尸气尽数吸入口中,玉体似流转粉瓷仙韵。
与此同时,林天禄来到了她面前,微微一笑。
“晚上好——”
“蝼蚁,还敢现身。”妖媚之女神色淡漠,神态气质宛若上古神女,飘渺高贵。
但在下一刻,她的神情却陡然一滞,娇躯微颤。
因为,一截翠绿灵锁陡现,已然悄无声息地将其胸口贯穿,电光火石间,当即卷住体内神魂强行扯了出来!
原本正要反击的妖媚之女眼中神光熄灭,满脸呆滞地歪了脑袋,失了声息。
林天禄长袖一拂,卷起神魂,直接将之收回身后隐现的仙山画卷之中。
“......”
废墟之间,蓦然化作一片宁静,唯有山岗间丝丝微凉寒风,夹雪飘零。
施苒仿佛也被夺走了神魂般木然错愕,愣神片刻,讷讷道:“先生,那幕后黑手....”
“不必担心,此女已是伏诛。”
“伏、伏诛!?”
林天禄这才回首坦然一笑:“鬼冥宗如今已不再受扰,还望施鬼主....不,或许应该叫你施宗主才对。”
他笑吟吟道:“希望施宗主能借此机会整顿宗门一番,再做教育,规束礼义,不再肆意出门害人伤人、这段时日以来所犯之错,也要竭尽全力前去弥补。
至于这具艳尸如何处置,施宗主请自便,在下不多做叨扰。”
娓娓说罢,林天禄很快回身一飘,二话不说便已闪身离开,似乎对此地一切来龙去脉并不感兴趣。
“这、这这....”
施苒望着其离开的方向,又瞧了瞧废墟与女尸,顿觉无比纠结:
“心惊胆颤许久,没想到竟如此简单就....结束了么?”
没有激烈大战、亦没有暗中攻防,只瞧见古怪锁链一闪而逝,胜负便已分出。
仅剩的,唯这漫天飞雪、以及笼罩宗门的悲哀愁苦。
沉默间,施苒来到女尸身旁,看见此女身躯似浑然天成般完美无瑕,好似人间不得的仙女玉体。
哪怕残尸复生,如今也终究只剩躯壳。
久久无言,她满脸无奈地垂首叹息:
“当真、是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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