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子笙揉了揉她的脑袋,朝祝疏桐笑了笑:“你这女儿实在讨人喜欢,无怪乎林夫子会将她收入门下。”
“绫儿她确实懂事聪慧。”
祝疏桐轻抚着怀中女儿的脸蛋,温柔道:“能得林夫子之赏识,倒是我们家白白得了一场恩赐。妾身也无所求,只希望绫儿能习得护身之法,将来能平平安安的,不受那些魑魅魍魉的迫害侵扰。”
谈子笙面露几分赞许之色。
在她看来,无论是这孩童小女,还是这位年轻少妇,性情都令人颇感赞叹,皆是值得教导培育。
若到了长岭,天禄只教这女娃仙家术法,她索性再教一教这少妇几招身法剑诀,总归能照顾好自己。
不过——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神色渐渐归于冷淡。
——少妇心中之担忧,并非庸人自扰。
自从青城出发至今,她已走过诸多镇县乡村、跨越不少省郡,这一路上遇见过山野匪徒、地痞无赖,自然也在深夜遭遇过妖鬼觊觎。
但,正因如此她才能真切感受到
这个世道,当真动荡在即。
虽然还称不上民不聊生,但有不少镇县的贪污腐败愈生、盗匪增多,就连她前几十年都不曾遇见过的妖鬼,都在这段时日内接二连三的撞见,毫无顾忌地展露着凶狠獠牙,意直取性命。
“不知,往后还能否...”
渐至夜间,天色也愈发昏暗。
祝疏桐勉强睁开一丝困倦双眼,轻抚着躺在膝间沉睡的林绫,见其仍在呼呼大睡,这才抬头看向身旁。
“谈女侠,当真多谢您赠予的灵丹妙药,绫儿她今日睡的安稳很多。”
“只是小忙而已。”
谈子笙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淡然道:“倒是你,依旧强撑着身子,更该好好放松休息一阵。”
祝疏桐哂笑两声,心间颇感安稳。
这一天的枯燥车程下来,她们二人时不时会聊上几句,会问些有关妖鬼之事,亦有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虽然对于这位女侠尚且还有诸多陌生之处,而且其气质更是尊贵雍容,恍若在与某位皇族贵女交谈一般,稍有几分拘谨紧张。
但愈是相处,倒愈发能感觉到对方言谈间的善意,应该确实是一位值得依靠的仁义侠士。
“夫人——”
车厢隔板被轻轻敲响,传来了老者的声音:“前面不远正好有一座山村,天色渐晚,我们不妨在此地留宿一晚?”
“山村吗?”祝疏桐撩开车帘,微微远眺了一眼,确实能瞧见村落轮廓若隐若现,有炊烟袅袅。
她看向身旁的谈子笙,迟疑道:“谈女侠,我们今晚...”
“寻个客栈住上一晚吧。”
谈子笙语气平稳道:“你们母女舟车劳顿也确实需要休息。待明早我们再重新启程便是,并不碍事。”
祝疏桐这才温软一笑:“谢谢谈女侠关心体谅。”
马车驶进村庄,隔着窗户纱帘,隐约可见些村妇与孩童游荡,亦能瞧见些壮汉扛着锄头、背着竹筐快步走过,俨然一派和煦素朴的乡村景色。
直至在一家略显老旧的客栈门前停下,祝疏桐带着林绫很快下了车,走进客栈之中。
“......”
谈子笙戴上面纱跟随入内,双眼微瞥,能瞧见两三位青年正在吃着面。
听闻门口动静,这三人纷纷抬头望来,待看着走在前面的祝疏桐后顿时双眼发亮,还不时还向她投来审视眼神。
“谈女侠,妾身刚才问过掌柜,此地客栈正好还有一间客房。”祝疏桐悄然走回身旁,小声道:“不知女侠是否会介意我们...”
“无妨,我只需打坐一晚便可。”
谈子笙拂了拂衣袖,暗中目光一冷,无形气势顿时将客栈内的三人强行震慑当场,脸色化作煞白。
不过,她很快又看向客栈门外,眼神渐凝。
隐隐有股不妙的预感,仿佛有何危险将至一般。
“难道,这座偏隅山村之中,也有妖鬼盘踞于此?”
星空渐亮,化作一片寂静夜色。
而在一处结满蛛网的废旧老庙之中,正有十几道身影汇集而至,手中皆是提着柴刀短斧,蒙面黑衣。
人群之中,赫然便有当时店内的三名青年。
“——雷老大,你瞧瞧就是那儿。”
其中一名青年正殷勤赔笑,透过虚掩的破旧庙门,指了指远处还有一丝微弱烛光的客栈。
“咱之前说的美人儿,就在那座客栈里睡着呢。”
“哼!这山野之中哪来的美人。”
一蒙面壮汉冷哼一声,颠了颠手中尖刀,冷然目光瞥回而来:“莫不是你偷偷向官府报了案,设局引我门上套。”
青年闻言顿时面色一白,连连摆手道:“雷老大!误会、误会啊!我们当真没有报官,今日只是在‘杨官村’内四处踩点望风,压根就没有去过县内,哪里还有何官可报的!”
而在他身旁的另外两名青年也是连忙赔笑,恨不得直接跪地拜服。
蒙面壮汉侧首看向身后的十几人,交换了一番视线,很快冷声道:
“罢了,量你们这三个狗腿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来。”
“谢谢雷老大信任。”
为首的青年满脸冷汗,抱拳干笑道:“与您实话实说,咱们这几人家中贫困撂倒,哪怕向官府报官埋伏了诸位爷又有何意义,要想养家糊口,还是得靠雷老大您的资助才行啊。”
“呵!你们三人是何德行,我们心知肚明。”
四周响起了几声不屑冷笑,眼含讥嘲。
“嘿嘿。”青年擦了擦汗水,讪笑道:“但听闻雷老大今晚是要做一笔大买卖,小的这才...”
“嗯?”
雷老大目光森然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顿时背生悚栗,惊恐万分地低下了头:“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雷老大不要动怒。”
“管好你的嘴巴,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散播消息,你知道下场。”
“是、是的!”
雷老大随手指了指远处的客栈,沉声道:“说说,是何货色。”
青年勉强扯扯起笑容,贼兮兮道:“当时小的瞧得清清楚楚,那妇人莫约花信年岁,体态虽是瘦弱纤细,但面容却生得极为标志、白嫩如霜,怕是比咱们县里的几位富家小姐都要更加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