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愈发沙哑迟疑,直至最后,她脸上只剩丝丝呆滞。
谷主只是回以一如既往的端庄笑意,瞧不出丝毫情绪波澜,朱唇微启,优哉游哉道:
“此事,很有趣,不是么?”
“......”
大长老低垂着螓首,默然无言。
沉寂少顷后,一丝阴沉的呢喃再度响起:
“你往后要将临月谷,引往何处。”
“我的承诺,自然还在。”
谷主轻笑道:“护得临月谷平安无忧、万载传承,即便隐居超然于世外,谷内香火依旧旺盛。”
“...你如何看待天禄等人。”大长老缓缓捏紧双手:“又想利用他们去达成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早已达成。”
谷主收回了饶有兴致的目光,轻拂衣袖,苍凉双眸内似倒映着诸多玄奥光团。
“至于天禄,何须你挂心担忧。他虽年轻,但可比你想象中更懂进退、心思通透,或多或少了然于心。”
大长老猛然抬头,眼神闪烁不定。
夕魂院外。
林天禄望着已然敞开的宅院大门,整了整衣襟,神色郑重地进入院内。
正如大长老所说,前两日在喝过惘魂泉后,这宅院门外诸多结界屏障并未拦住他的脚步,可谓一路畅通无阻。
当然,在上门前他已特意让醒酒离开的五长老帮忙带了句话,提前知会了一声,免得贸然上门徒增尴尬。
直至——
他再度回到了这座挂满白绫绸布的阴森大堂,四周缭绕诡异暗香,却不见七长老的身影。
林天禄清了清嗓子,拱手响亮道:“晚辈林天禄上门有事拜访,不知长老可否现身一见。”
“......”
沉静半晌后,似有一抹黑影在白绫后方倏然闪过,带着一丝淡淡清风。
林天禄见状很快行礼道:“晚辈见过七长老。”
“不必如此多礼。”
白绫轻纱后方,隐约飘来一丝虚无沙哑的轻吟声。
“我已从五长老口中知晓你此行来意,闲言碎语无需多谈,将那副玉坠先交于我吧。”
林天禄将玉坠从怀中取出,伸手摊开,很快受阴气牵引腾空飘去。
隔着迷离不清的白纱虚影,可见七长老似在细细打量检查着心海冥灵坠,片刻后开口道:
“五长老提及的‘血引’可在?”
“皆在。”
林天禄将盛满鲜血的瓷器同样递出:“但不知,七长老是否有万全的把握?”
“有血引在,自然无忧。”
七长老沉吟道:“但,如今我帮你一次,你可又有何回报可以拿出?“
林天禄正色作揖道:“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晚辈定会满足七长老的要求。”
虽说他与临月谷之间关系不错,更与诸多长老私交颇好,但与这位七长老确实还算不上熟识,两全交易自然理所应当,总不能厚颜白白让对方忙活一场。
“好。”
七长老留下一句‘随我来’,身影便再度化作黑影悄然离去。
林天禄面色肃然,快步跟上。
莫约沿着走廊穿行过弯弯绕绕的几处庭院后,他很快来到了一座黝黑寂静的乌殿之中。
刚踏入此地,抬眼便瞧见了正站在殿堂中央处的纤细倩影,苍灰色的秀发宛若瀑布般垂落至脚踝,极为纤长柔顺。一袭精致优美的华贵襦裙贴身勾勒,碎花裙裾将双腿遮挡的严严实实。虽不露丝毫肌肤,仅瞧背影,仍能感受到那份大家闺秀般的绝妙气质。
“你,站在原地,不要随意靠近。”
七长老拂袖一扫,自门前地面划出一道痕迹,头也不回地悠然开口。
嗓音不复之前的沙哑浑浊,如今变得无比清冽透彻,好似山谷黄鹂啼鸣轻吟。
“若有意外发生,由你拼尽全力阻拦,不要打扰到此地。”
林天禄郑重拱了拱手:“晚辈明白。”
少顷后,七长老抬起勾连黑灰丝带的纤细藕臂,玉指轻点两侧虚空。
旋即,就见这座乌殿内仿佛有无数阴气串联,阴风阵阵。
林天禄依言没有贸然上前,只是颇感讶然地打量着四周。
如今细瞧一眼,才发现这座大殿两侧竟呈列着一座又一座缠绕着无数符咒封贴的橱柜,一件件药材与异宝从中解封翻飞而出。
随两侧阴森诡异的黑炎燃起,这些材料不过瞬间就被融化成缕缕浆水,顺着七长老仪态优雅地拂手引导,慢慢流淌进前方的一座四方大鼎之中。
嗡——
原本沉重古朴的青铜鼎似受激活,泛起道道奇异纹路暗光。
“这还真是...”
看着七长老不紧不慢地施展其玄妙手段,林天禄看得亦是感慨惊奇。
瞧着倒挺像仙神道士炼丹般的画面,若常人瞧见此景,或许当真会以为是装设弄鬼的把戏。